孤本元明雜劇/四馬投唐/06第四折
第四折
徐懋功領卒子上云
文習孔孟修仁德。武演孫吳運六韜。
坐籌帷幄知機策。臨軍決勝顯英豪。
某徐懋功。自從某諫當魏王元帥。不聽某言。貶上我黎陽催運糧草。誰想元帥果中單雄信之計。被他申時一陣。殺敗一百萬大軍。又被單雄信占了金墉城。眾將失散。聽知的元帥并王伯當賈閏甫柳周臣。都往長安投唐公去了。近有程咬金。被王世充殺敗。無所歸處。領著敗殘軍。來至黎陽。見了某欲待領這十萬軍尋元帥去。聽知的元帥又出潼關來了。未知虛實。某著程咬金打探信息去了。可怎生不見程咬金來。小校轅門首覷者。若來時。報復我知道。淨扮程咬金上云馬兒不喫草。把他來瘦了。自家大將程咬金是也。自從在洛陽城外。被王世充申時一陣。將俺一百萬大軍。殺的片甲不回。元帥并眾將。都失散了。近聞的魏王元帥并王伯當賈閏甫柳周臣。都去投唐去了。懋功著我打探事情去。有人來報。說俺元帥又出潼關來了。有李靖軍師并唐元帥。領大兵追趕將來。我不敢久停久住。報與軍師懋功去。不必報復。我自過去。做見科懋功云程咬金。你打探事情如何。淨程咬金云軍師。禍事了也。俺元帥四馬投唐。不想元帥背唐公。又出潼關。唐公差李靖軍師并唐元帥。領大軍追趕將來。不知俺魏王元帥并眾將。在於何處。來報軍師知道也。懋功云似此怎了。俺魏王這一陣出潼關來。必然輸在唐兵之手也。淨程咬金云軍師。俺如今點就軍兵。去接應俺元帥去來。懋功云如今不知俺元帥在於何處。俺如今領著軍。可往那裡去的是。俺如今別著人去探元帥信去。一壁廂整搠軍馬。盛彥師領卒子上云某乃盛彥師是也。奉唐元帥將令。領兵追趕李密。至邢公山斷密澗。殺了李密。亂箭射死王伯當。今有李密手下故將魏徵并眾將。投了唐公也。止有徐懋功程咬金。領十萬軍在黎陽。今奉唐元帥將令。著某招安徐懋功程咬金。可早來到也。兀那小校。報與你徐懋功。你說有盛彥師領兵至此。著您那徐懋功出來打話也。淨程咬金云禍事了也。有盛彥師來。著元帥與他打話去。懋功云盛彥師。他是唐元帥手將。我與他打話去。做見科懋功云盛彥師。你如何領兵來。盛彥師云徐懋功。你剗的推不知哩。你那李密并王伯當柳周臣賈閏甫。四馬投唐來。俺主公加他做邢山公。賜宅一所。手下將各還舊職。重賞加官。不想你那李密。背義忘恩。出了潼關。又殺了我兄弟盛彥古。奉聖人的命。差唐元帥并李靖軍師。某為先鋒。領大勢雄兵。追趕到邢公山斷密澗。被某槍刺死李密。亂箭射死王伯當了也。懋功云是真個。哎約元帥。則被你痛殺我也。懋功做哭科淨哭科懋功云元帥也。你聽我勸諫呵。豈有今日之禍也。盛彥師云有你元帥手下眾將。都投了唐也。如今魏徵也降了唐也。我奉俺唐公的命。著某招安你來。你若投降唐呵。不失你公侯之位也。懋功云住住住。自古忠臣。豈佐二主。我斷然不降唐也。盛彥師云懋功。雖然如此。可不道高鳥相良木而棲。賢臣擇明主而佐。背暗投明。古之常理。你見麼。俺大勢軍兵在此。量你這十萬軍兩員將。到的那裡。你再尋思者。懋功云將軍。你也說的是。雖然背暗投明。我不曾和俺程咬金將軍商量哩。盛彥師云你去商議去。淨程咬金云懋功。你如今要降唐去。你則去。我可去不的。想當初唐元帥。因觀俺城池。奉俺元帥將令。著俺五虎將擒拿唐元帥。被某趕至老君廟。劈了唐元帥一斧。若不是秦叔寶著鈹楞鐧架住了呵。那裡取唐元帥的性命來。他想著那般舊恨。如今我投唐去。則是飛蛾投火去哩。你去則去。我則去不的也。懋功云你想著舊日之讎不敢去。我如今與盛彥師商議去。將軍。住住住。則這一件。俺魏王手下眾將。都降了唐也。止有我共程咬金二人在此。俺也要降唐去。則是這程咬金與您唐元帥有讎。則怕您唐元帥記舊恨。所以他不敢投唐。不爭我獨自領兵降唐去。程咬金與某是一殿之臣。撇下他歸於何處。所以不肯投唐去也。盛彥師云你為怕唐元帥記恨舊讎。你因此不肯投唐。將軍放心。唐公豁達大度。納諫如流。他怎肯記你舊讎。便有些好歹呵。都在我身上。你若肯去。必然有加官賜賞也。懋功云既然這般。開放城門。請將軍入城來。做請入城科盛彥師云將軍不必久住。俺則今日便往長安去來。懋功云則今日就領十萬軍馬投唐。走一遭去。俺元帥不能納諫任忠良。斷密澗底恨天亡。
今朝統領諸軍校。背暗投明歸大唐。
同下唐元帥同眾將領卒子上唐元帥云
歡來不似今朝。喜來那逢今日。
某乃唐元帥是也。奉聖人的命。因為李密背義作亂。命某為帥。李靖為軍師。盛彥師為先鋒。領大勢軍兵。追趕李密。至邢公山斷密澗。斬了李密。眾將悉皆歸降。遂平李密舊境。近有李密手下一將。乃是魏徵。此人有經綸濟世之才。補完天地之手。如今也歸了唐也。聖人大喜。則有李密手下徐懋功。領十萬軍兵在於黎陽。某著盛彥師招安徐懋功去了。不想徐懋功也順了大唐也。聖人的命。著某在此安排筵宴。一來犒賞將士。二來就封李密手下新投唐的將軍。筵宴安排完備了麼。馬三寶云元帥。筵宴都完備了也。唐元帥云理會的。與我請將李靖軍師來者。卒子云理會的。軍師有請。李靖上云某乃軍師李靖是也。今與唐元帥領兵追趕李密。至邢公山斷密澗。誅了李密。手下眾將。盡皆歸順俺大唐。今有盛彥師。又招安的徐懋功來了。今日安排筵宴。犒勞眾將。唐元帥有請。須索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報復去。道有軍師李靖來了也。卒子報科云喏。報的元帥得知。有軍師來了也。唐元帥云道有請。卒子云理會的。有請。李靖做見科云元帥。賀萬千之喜。今日平定了中原。天下太平也。唐元帥云俺託賴著聖人洪福。這一場多虧了軍師用計也。李靖云非李靖之能。皆賴眾將之功也。唐元帥云某今奉聖人的命。今日犒賞三軍并眾將。今有李密手下一人。乃是魏徵。此人新來降唐。今日著某就加官賜賞。馬三寶與我請將魏徵來者。馬三寶云理會的。正末扮魏徵上云某乃姓魏名徵字玄成。魏州曲城人也。先佐於魏王李密手下。因為王世充申時一陣。破俺一百萬雄兵。俺元帥四馬投唐。唐公又封俺元帥邢山公之職。不想俺元帥背義忘恩。出潼關聚眾作亂。有唐元帥領兵追趕。被盛彥師槍剌死邢山公。箭射死王伯當。眾將盡皆歸降。某見唐公有漢高之量。我親至長安。投降大唐。今日唐元帥請俺眾將。想俺邢山公倚恃豪強。不聽忠言。致令有今日之禍也。便好道禍福無門。惟人自招。信有之也呵。唱
雙調新水令他則待逞雄威。行霸道。做侯王。封他做邢山公。將俺那壯心失望。他正是饑時親附人。飽後便飛揚。他則待倚恃剛強。誰承望。斷密澗一身喪。
見馬三寶云將軍。道有魏徵來了也。馬三寶云報的元帥得知。有魏徵來了也。唐元帥云道有請。馬三寶云元帥有請。正末做見唐元帥科唐元帥云恩人。想昔日囚某在南牢。若非恩人改詔放回。俺家豈有今日。皆足下之恩也。正末云非魏徵之事。皆元帥之威福也。唐元帥云想李密不聽忠言。空有你二士三賢五虎七熊八彪。不能任用。喪身失命也。正末唱
甜水令他從來馳騁矜驕。兇頑殘暴。姦滑莽撞。絕仁義。失綱常。空有那二士三賢五虎七熊八彪郎將。拒忠諫不用賢良。
李靖云想李密空有霸王之勇。不能任用賢良。撫養軍士。他今日背義作亂。以受刑戮。如今梟首級於雲陽。以戒後人也。正末唱
折桂令則落的梟首級在鬧市雲陽。不能彀建業成功。立國安邦。恰便似失路陰陵。別姬垓下。自刎烏江。世撞入天羅地網。使不著他舌劍唇槍。悔恨投唐。盼望黎陽。李靖云這一場都是盛彥師之功也。正末唱怎當。那盛彥師定計埋伏。賈閏甫失意逃亡。
唐元帥云小校門首覷者。等盛彥師來時。報復我知道。盛彥師同徐懋功淨程咬金上盛彥師云懋功軍師少待。我先見元帥去。可早來到也。左右那裡。報復去。道有盛彥師來了也。卒子報科云喏。報的元帥得知。有盛彥師來了也。唐元帥云道有請。卒子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唐元帥云呀呀呀。將軍鞍馬上勞神也。將軍招安的徐懋功如何。盛彥師云元帥。徐懋功領十萬軍。都來投唐來也。懋功見在帥府門首。唐元帥云好好好。這一場皆是將軍之功。盛彥師云不敢。皆託元帥之威福也。唐元帥云小校道有請。卒子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懋功云元帥。小臣領十萬軍。來投元帥麾下也。做拜科唐元帥做扶科唐元帥云懋功。李密早聽你諫當呵。可也不落在王世充之計也。盛彥師云程咬金來見元帥來。做拜科唐元帥做扶科云拜我者何人。淨程咬金云小將程咬金。特來投唐也。唐元帥做怒科云你是那程咬金匹夫也。今日也有相見的日子。想當日某因觀金墉城。李密著人趕至老君廟。被這匹夫一斧。劈開老君廟。望某一斧劈將來。若不是秦叔寶將鈹楞鐧架住了他那斧呵。這其間那得某性命來。此恨痛入骨髓。你如今可來投唐。更待干罷。刀斧手那裡。與我推出去。斬訖報來。程咬金慌科云徐懋功也。你送了我也。懋功同盛彥師跪下勸科盛彥師云元帥命某招安程咬金。他本不肯降唐。恐記舊讎。某與徐懋功曾言說。元帥寬仁厚德。敬賢重士。豈肯記舊讎。並不挾冤。今日不爭元帥殺壞了此人。可顯得俺二人言而無信也。唐元帥云您請起。我斷然不饒這匹夫。正末云元帥。程咬金的罪犯。當日奈兩國交鋒。元帥豈不聞昔日漢高祖滅楚之後。封大功臣二十餘人。眾將爭功不決。未得行封。各有不安之意。高祖問留侯曰。似此如何得定。留侯曰。陛下要眾將心伏。陛下平生所憎者。群臣共所皆知。最恨者何人。高祖曰。我所恨者乃雍齒也。數嘗窘辱我。留侯曰。欲要眾將心伏。先封雍齒什邡侯。則群臣皆喜。雍齒尚且封侯。俺眾將皆無患矣。又有一將。乃是丁公。是項羽首將。因在彭城交戰。楚軍追趕沛公。丁公領兵回還。放了沛公。有此之恩。故來請見。高祖曰。丁公不忠。使項羽失天下也。斬了丁公。高祖曰。使後為人臣無傚丁公也。元帥這的是咬牙封雍齒。滴淚斬丁公。此高祖之量也。不爭元帥要斬了程咬金。有失天下之望。小官不敢自專。乞元帥尊鑑不錯也。唐元帥云既是賢士這般。您都請起。程咬金。我不記你舊讎。我親自與您眾將遞一杯酒。將酒來。軍師滿飲一杯。李靖云元帥。眾將。某飲酒也。唐元帥云魏徵。想當日漢高皇。怎生斬丁公來。你試說一遍者。正末唱
雁兒落想當初斬丁公痛感傷。封雍齒懷惆悵。一個他通人情在陣面前。一個他存志節在沙場上。
李靖云便好道。君聖臣賢。國祚永久也。正末唱
得勝令呀。常言道忠孝的享榮昌。叛逆的受災殃。這的是斷大義施綱紀。正人倫訓典常。自古賢良。麒麟閣圖儀像。史記內傳揚。博一個清名萬古香。
唐元帥云您眾將望闕跪者。聽聖人的命。
您本是開國功臣。立大唐多有功勳。
李靖為行軍長史。拜尚書執掌三軍
。盛彥師為行軍總管。則為你斬李密顯耀英雄。
程咬金佐李密時為五虎。今日個新降唐封你為昭勇將軍。
馬三寶為行軍司馬。徐世勣為安虎將軍。
為你有文武全才。賜姓李總管軍兵。
魏玄成忠直能諫。順天道背暗投明。
封你為太子洗馬。更拜為尚書左丞。
段志玄為行軍總管。享榮華共樂昇平。
武將每肅靜邊境。文官每忠正廉能。
今日個加官賜賞。一齊的望闕謝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