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四馬投唐/05第三折
第三折
柳周臣賈閏甫上柳周臣云某乃柳周臣是也。這個將軍乃是賈閏甫。俺李密元帥。過了潼關。有王伯當殺敗了殷開山。俺奪了桃林縣。招軍半月。俺元帥聚軍十萬。昨日元帥領軍出去。與唐元帥迎敵去了。俺二人在此鎮守。今日不敢久停久住。俺二人各領三千軍馬。接應元帥。走一遭去。下唐元帥同眾將領卒子上唐元帥云
無端奸佞侵邊界。敢戰英雄定亂危。
某乃唐元帥是也。頗奈李密無禮。他到潼關。殺了盛彥古并獨孤夫人。點軍出關。戰敗殷開山。他奪了桃林縣。招軍十萬。某差馬三寶段志玄。與他交戰去了。有軍師說。奪了桃林縣。拿了柳周臣賈閏甫。某領兵與李。密王伯當大戰一晝夜。殺了李密十萬雄兵。片甲不回。則走了李密王伯當。更待干罷。大小三軍。傳著某的將令。各路追襲。不問那裡。擒拿李密。走一遭去。
統領精兵志氣強。臨軍決戰顯英昂。
縱然李密千般勇。管取今朝一命亡。
眾下李密慌上云
不聽好人言。必有悽惶事。
自從出關。至桃林縣招軍十萬。與唐兵交鋒。昨日大戰一場。一晝夜破某十萬大兵。片甲不回。某撞出陣來。躲在這密林中。權時歇息者。可不知俺那王伯當。在於何處。正末上云某乃王伯當是也。與唐兵大戰一晝夜。某衝了一十三陣。俺元帥不知在於何處也。唱
商調集賢賓我則見愁雲暗暗遮了太虛。殺氣罩天隅。血污了征袍鎧甲。盡折了戰將征夫。殺的來地慘天昏。無一個手下軍卒。則那邢山公不知道在何處居。我在這亂軍中不住的高呼。則見那征旗遮日影。殺的那鮮血滿溝渠。李密云這言語的好似王伯當。我喚一聲。王伯當。正末唱則聽的呼咱名目。我在這陣前失了征𩣵。可著我用手忙扶。
云兀的不是元帥。李密云兀的不是王伯當。認住哭科正末云元帥。王伯當曾勸元帥來。休要投唐。元帥不信。今日歸著於何處也。李密云伯當聚軍十萬。與唐兵大戰一晝夜。俺又輸了也。怎生是好。正末云元帥怎生失了馬也。李密云伯當。俺臨陣時失了馬。怎生與他交戰。正末云元帥放心。伯當步戰唐軍。李密云伯當。喒則今日往邢州借軍去來。唐元帥領眾將卒子上唐元帥云大小三軍。休著走了李密王伯當者。李密云伯當。軍馬圍住俺也。喒撞陣殺將出去。唐元帥云大小三軍。四面八方圍了者。休教走了李密王伯當。正末唱
醋葫蘆望東去唐元帥手掿著槍。望西去殷開山橫擔著斧。望南去段志玄忿氣夯胸脯。望北去劉弘急怒將刀刃舉。眾將圍住。俺可便忘生捨死撞軍卒。
唐元帥云大小三軍。李密是一枝孤兵。若劍上殺了他呵。俺也不為英雄。務要生擒活拿。纔顯大將軍謀略也。李密云王伯當。俺不問那裡。撞將出去來。同正末下唐元帥云李密與王伯當走了也。更待干罷。眾將跟著某不問那裡趕將去。下山神領鬼力上云
休說空中無神道。霹靂雷聲那裡來。
小聖乃邢公山山神是也。吾神受人間香火祭祀。但有往來人等。都來吾神廟裡燒香。今日無甚事。在於廟中。看有甚麼人來。樵夫上云我是這邢公山下人家。每日上山打柴去。今日上山打柴。走一遭去。看有甚麼人來。李密同正末上正末云元帥。來到這深山之中。迷蹤失路。前有闊澗攔路。不知往那裡去。李密云可怎生得個指路兒的人來呵。可也好也。正末云兀的不是個樵夫。俺問他去。兀那樵夫。這個是甚麼山。樵夫云這山是邢公山。這澗是斷密澗。正末唱
么篇我這裡聽道罷。按不住嗔忿怒。我這裡掣龍泉寶劍砍村夫。做殺樵夫科樵夫死科下李密云伯當。你為甚麼殺了他也。正末唱元帥則這個邢公山斷密澗天對付。我真心兒扶助。不由我滿面氣長吁。
云元帥。俺往這澗邊廂去來。李密云好波。喒走走走。伯當。你見麼。一座山神廟。喒買卦去來。山神土地。吾乃李密是也。我與唐元帥交戰。若還得勝呵。與我三個上上。若不得勝呵。與我三個下下。做擲杯珓兒科李密云嗨。披鱗的蛐蟮。帶甲的泥鰍。無禮。與我三個下下。不合神道。量你個泥神。有何當緊處。我若不得勝呵。萬事罷論。我若得勝回還。我打拆了這廟宇。伯當望前走走走。下山神云頗奈李密無禮。你逃災□難。到於此處。倒毀罵吾神。更待干罷。你妒我為冤。我妒你為讎。吾神指與唐兵來殺李密。方稱吾神平生願足。下黎山老母上云
初分天地有吾形。始判三才顯至靈。
位居紫極神霄境。道講玄元禮玉清。
老身乃黎山老母是也。生於混沌之先。列於紫霄之上。今因下方唐世封疆。君聖臣賢。崇文重武。有魏王李密。不遵天命。讎殺不絕。生民有倒懸之苦。吾曾賜與李密寶劍一口。著他戒其三事。一者勿殺陰人。二者不許反唐。三者勿割鹿肉。收其此劍。必有安身之法。保全本國邦寧。若犯此三戒者。必喪其身。誰想此人不遵三戒。殺了獨孤夫人。反了唐朝。先犯二戒。老身化做一貧婆。在此斷密澗左側。等候李密。他若來時。我自有個主意。遠遠的不來了也。李密同正末上李密云伯當。我三日三夜。水米不曾到口。遠遠的一個婆婆。覓一口涼漿喫也好也。做見科云婆婆兒。有涼漿覓些兒喫也。老母云將軍。老身無有涼漿。止有一塊鹿肉。奈無刀切。問將軍暫借匣中寶劍。切此鹿肉奉呈也。李密做與劍科云我與你劍。老母云有了劍也。兀那魏王。你聽者。我非凡人。乃上界黎山老母一化。當初與你劍時。著你戒其三事。一不許殺陰人。二不許反唐。三不許切鹿肉。爾今三事皆犯。必遭亡身之禍。你聽者。
逆天心欺侮唐朝。兵敗也有路難逃。
犯三戒亡家喪國。我收寶劍徑上青霄。
下李密云王伯當。不想賺了我這劍去了也。嗨。伯當。罷了我也。如今無歸著。你學昔日西漢大將呂馬童。你將吾首級。你請功受賞去。正末云主公。我當初說甚麼來。李密云伯當。這一場都是我帶累你。投唐去也是我來。借糧也是我來。三晝夜水米不曾到口。我如今筋弛力盡也。似無那活的人也。你將吾首級。請功受賞去罷。正末云元帥。著伯當將首級請功受賞去。得了大官。久以後史書內萬代罵名不朽也。唱
么篇我死呵則是你手下的臣。你死呵須是我的主。由他每殺則殺斬則斬碎了身軀。云元帥。想伯當在金墉城。唱我當初為官受職做宰輔。帶云今日元帥有難也。唱俺可便死活則在一處。不由我悲悲切切淚如珠。
唐元帥領眾將上云大小三軍。與我圍住李密王伯當者。李密王伯當。你及早投降也。李密云伯當。唐軍圍住俺。怎生與他交戰。正末云元帥。你則在這澗邊等著。我獨當唐兵去。調陣子圍住科盛彥師云兀的不是李密。與吾兄弟盛彥古報一劍之讎。李密少走。喫吾一槍。李密云我死也。做倒在澗科下正末云可怎生不見了俺元帥。我殺出陣去。元帥在澗中。元帥你掙䦟著些。唐元帥云王伯當。你元帥已自死了也。你若肯投降俺。不失大將之職也。正末云豈有此理。一馬不鞁兩鞍。雙輪豈碾四轍。我至死也不降唐。唐元帥云王伯當。你真個不降唐。大小眾將。發箭射死者。正末云我至死也不降唐也。唱
么篇我則見忽忽的弓拽開。淙淙的箭似雨。我則恐怕箭射著元帥的屍首。我這裡護著身軀。好教我勤王救駕無是處。唐元帥云王伯當。你失君臣之禮也。正末云俺君臣在亂軍之中。怎不救主。出於無奈。臣該萬死。臣欺吾君也。唱講不的君臣禮數。唐元帥云你久以後不能彀立廟陞堂也。正末唱立廟不立廟待何如。
唐元帥云既然他不降唐。大小三軍發箭。眾做發箭科正末云罷罷罷。唱
尾聲我如今一命休。他那裡發金簇。唐元帥云你肯降唐呵。重重的封官賜賞也。正末唱便封官一品待何如。今日個興亡至此是天對付。我怎將清名來展污。我這裡勇身跳澗捨身軀。
下唐元帥云王伯當死了也。著令人下澗去。焚化了他兩個屍首。埋在澗中。有如此忠臣。他至此也不忘其主。
李密當初笑霸王。誰知今日疊屍亡。
古來多少英雄將。那個忠臣似伯當。
虞世南。你與我招安魏徵去。虞世南云奉元帥將令。招安魏徵。走一遭去。下唐元帥云盛彥師。你去黎陽。招安徐懋功去。小心在意者。盛彥師云奉元帥將令。招安徐懋功。走一遭去。下唐元帥云今日得勝還營。大小三軍。聽吾將令。則今日拔寨而起。班師回程。
李密今朝一命虧。伯當疊屍世罕希。
馬離山澗敲金鐙。人望長安賀凱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