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孟母三移/05第四折
第四折
外扮魯公子領卒子上云
戰國春秋各霸雄。分茅列土展疆封。
文能武盛安天下。治國興邦定太平。
某乃魯平公是也。俺本國曾出賢人孔子。教三千徒眾。出七十二賢。四科十哲。顏回有亞聖之學。曾參有傳道之德。然後有孔門之孫子思。已得曾子之傳。子思已老。今有鄒人孟子。得其傳授。近聞此人明其道理。未曾得遇。今欲乘車而見訪賢人。請上大夫臧倉同往。有何不可。令人與我請將臧倉來者。卒子云理會的。臧倉安在。外扮臧倉上云
報國虔誠定八荒。紛紛戰國各封疆。
華夷萬載豐穰盛。輔弼忠心佐魯邦。
小官乃臧倉是也。佐於魯公麾下。為上大夫之職。公子呼喚。不知有甚事。須索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令人報復去。道有臧倉來了也。卒子報科云理會的。喏。報的公子得知。有臧倉來了也。魯公子云著他過來。卒子云理會的。過去。做見科臧倉云公子。呼喚小官來有何事也。魯公子云聞知孟子大賢。今日乘其車馬。我同大夫相訪一遭。你意下如何也。臧倉云公子。孟子非賢乎。何哉。公子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公子無見焉。魯公子云原來此人非賢。不可去之。有中大夫樂正子。原是鄒人。請來問其故。令人與我請將樂正子來者。卒子云理會的。樂正子安在。臧倉云既然如此。小官告回。
移居三次受窮途。何勞公子訪匹夫。
輕車特往親身見。他有何名目播江湖。下
外扮樂正子上云
東魯封疆樂有餘。山明水秀出皇都。
人靈多俊民豐厚。彝倫禮樂正車書。
小官樂正子是也。官拜魯國中大夫之職。今日公子呼喚。不知有甚事。須索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令人報復去。道有樂正子來見。卒子報科云理會的。喏。報的公子得知。有樂正子來見。魯公子云道有請。卒子云理會的。有請。樂正子見科云公子。喚小官有何事也。魯公子云大夫。孟子可賢乎。樂正子云孟子大賢。乃孔門之徒。亞聖之才也。魯公子云吾欲乘車相訪。臧倉所言。孟子非賢。後喪踰前喪。乃有過之匹夫。吾所以不往也。樂正子云何哉。公子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非踰也。人之貧富不同。豈為匹夫之人也。公子敢不可乎。魯公子云樂正子所言。孟子大賢。臧倉所言。孟子非賢。疑惑不定。不可乘車馬前去。樂正子。你可請孟子前來。談論先王之道。今日眾官各回私宅去。樂正子。你去相請。不可遲延。
綱常之禮正人倫。善與交情秉性淳。
則為他治國齊家存妙策。誠心正意請賢臣。同下
孟軻領家童上云
戰國春秋分異邦。尊崇孔氏道傳揚。
遠聞魏國招賢士。千里區區訪大梁。
小生孟子是也。想我幼年。與兒童築埋而戲。我母移居在市。嬉戲為商賈。後移居近於學堂之傍。皆是我母三移之德也。若不勤學。我之過也。大丈夫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朝夕苦志。方成大儒。今時乙酉三十三年。小生遊於魏國。初見梁惠王。所言利國之事。小生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惠王卑禮厚幣相待。留戀小生。小生堅意不肯。為有老母在於本國。路途遙遠。難可遷移。還歸故里。若魯國納賢。就此附近為仕奉母。不亦可乎。家童門首覷者。若有客至。報復我知道。家童云理會的。樂正子上云
駿馬親馳離本國。敬訪賢人到此間。
小官奉魯公子之命。來請孟子。不覺早至也。家童報復去。道有樂正子。特來相見也。家童云理會的。報的師父得知。有中大夫樂正子。特來相見。孟軻云道有請。家童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孟軻云樂大夫。你來為何也。樂正子云小官奉魯平公之命。請夫子前去相見談話也。孟軻云我欲前往。則恐本國輕賢否。樂正子云魯平公欲乘車馬來見。被嬖人臧倉。沮君相阻。言公非賢乎。乃踰喪有過之匹夫。何輕身以見之也。孟軻云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不遇魯侯。皆天命也。臧氏之子。焉能沮君相阻。使我不遇哉。皆我時運衰也。夫臧倉者。乃嬖愛之人也。去則不悅。樂正子。你可回報魯公。說孟子不來。我且待時守分。隱跡韜光。學在己。知不知在人。豈有慍怒之哉。樂正子云夫子既然不往。小官回報魯公話。走一遭去。
奉命親差聘股肱。豈期孟子不相從。
方知聖道如天遠。星夜還朝見魯公。下
外扮齊使陳賈上云
臨淄渤海錦華夷。高捲征旗掛酒旗。
遠退兵戈無戰鬭。臣賢竭力仕於齊。
小官乃齊國大夫陳賈是也。奉公子田忌之命。來請孟子。可早來到也。令人報復去。道有齊國大夫陳賈來見。家童云理會的。報的師父得知。有齊大夫陳賈來見。孟軻云道有請。家童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孟軻云小子有何德能。教大人勞意至此也。陳賈云今奉齊公子田忌之命。特請夫子談話也。孟軻云大夫先行。吾辭別老母。然後便來也。陳賈云夫子准來。小官先去。報復公子去也。
則為他推明禮樂正綱常。治國安民一棟梁。
驛馬奔馳還故國。不分星夜到齊邦。
下孟軻云大夫去了也。吾待遊於遠方。爭奈老母年高。不能遷移。今齊國附近之邦。可以去之。若本國納賢。就此附近為仕。奉母報恩。以成忠孝。豈不美乎。小生去後堂中辭別老母。引著家童。便索前去。此一去
濟濟英才天下奇。誰知孔氏道玄微。
古來至德先王理。今日傳流與天齊。同下齊公子領卒子上云
東海臨淄擁四關。年來積穀若丘山。
屯軍帶甲皆能守。總教諸國不相干。
某乃齊公子田忌是也。國都臨淄渤海。本國有一軍師。乃是孫子。燕國人也。與龐涓於雲夢山學藝。前後下山。至於魏國。龐涓得志。不念同堂學藝之情。將孫子刖其雙足。某使上大夫卜商請至本國。用為軍師。不想龐涓領魏兵伐韓國。其國使人求救。某統齊兵拜孫子為軍師。將領田嬰田勝。同去救韓伐魏。孫子用減竈之法。將龐涓困於馬陵。智窮斬於樹下。大破魏兵。稱齊邦為大國。今孫子年老。本國少賢。近聞鄒人孟軻。乃孔氏之門徒。得傳聖道。令人邀請去了。這早晚敢待來也。陳賈上云小官乃齊大夫陳賈是也。奉公子的命。請的孟軻來於本國。先報公子去。可早來到也。小校報復去。道有陳賈來了也。卒子云理會的。喏。報的公子得知。有陳賈來了也。齊公子云著他過來。卒子云理會的。過去。做見科陳賈云公子使令小官請的孟子至也。齊公子云在於遠近。可去迎接。陳賈云不遠。便至也。孟軻上云
自從離本地。不覺至齊邦。
小生孟軻是也。拜辭老母。離了本國。不分星夜。至於齊國。遠遠望見車馬。莫非是齊公子否麼。做見科齊公子云有請有請。敢請夫子至於本國。談論興邦之事。可得聞乎。孟軻云聞知公子納賢。小子願與之言也。齊公子云今時戰國之間。秦楚燕齊韓趙魏也。惟秦國都於咸陽。承大國之業。地方寬闊。尚有不足之心。以攻伐鄰國。今有蘇秦張儀。合從連橫。著六國合兵征秦。今請夫子來。求計如何。孟軻云三代之際。發政施仁。唐堯有德。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貴而不奢。讓位與舜。以盡孝悌。用八元八凱。去其四凶。以治天下。讓位與禹。左準繩。右規矩。作大夏。鑄九鼎。殷湯繼之。聘伊尹。放桀於南巢。六事自責。作大濩典樂。後來古公積德。生聖孫文王。尊呂望為太公。武王伐紂之時。封天下七十二國。今併吞為七國。各霸其一方。詩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治民之法。五畝之宅。樹之以桑。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斑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今本國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餘萬。四塞之地土。積穀如丘山。公子若任賢使能。守四境邊界。以仁義教化其民。實乃萬乘之國也。齊公子云夫子乃孔氏之教。亞聖之賢。立儒學於齊國。可封為上卿。俺同見齊宣王去來。
當初孔子生於魯。今日賢人長在鄒。
大國立學尊儒教。重將經典廣傳流。
同下孟軻云誰想齊國。果然重賢。建立儒學。書云。漸民以仁。摩民以義。何愁賢士不生。人才不產。小生這一見宣王。所言治國安民之事。齊國必然大治也。
七篇書要正人心。二百餘章得意深。
大統相傳明聖理。春秋禮樂重儒林。
下臧倉上云
事要前思。免勞後悔。
小官臧倉是也。當日魯平公。欲乘車訪孟子。因小官不識其賢。毀傷孟子。今齊國請孟子。封為上卿之職。俺魯公恐齊國領兵征伐。那其間怎了。可不責罪於小官。乘此事未決。小官不避其恥。則今日背一束的荊杖。肉袒而見。直至孟子宅內請罪。走一遭去。若孟子寬洪海量。不記前恥。恕某無事。實乃萬幸。若得苟免其罪。死亦無恨。大丈夫睜著眼做。合著眼受。
齊國招賢封上卿。豁達大度任賢臣。
小官悔罪宅門外。今日臧倉親負荊。
下正旦領淨侍女上云老身孟母是也。則為吾兒性好貪頑。老身移居三次。近於學堂。使孟軻受業於子思之門。學成儒業。今齊國令人請的去了。老身想來。若不讀書呵。焉能與諸侯談論也呵。唱
雙調新水令想當日道傳孔氏與顏曾。謹修身正心養性。建學集諸子。立教聚群英。今日個義理分明。因此上萬代敬宣聖。
云孩兒每也。若有客至。報復我知道。侍女云理會的。家童上云自家家童的便是。跟隨孟夫子至齊國。封為上卿。前來報與老母知道。可早來到也。報復去。道家童來了也。侍女報科云妳妳。家童來了也。正旦云著他過來。侍女云過去。家童做見科云老母。幸喜今夫子至齊國封上卿。今日齊公同來。拜見老母也。正旦云在於何處。家童云便至也。孟軻上云
齊君大喜蒙遷用。錦衣歸故拜尊堂。
小官孟軻是也。昨日至齊國言談。齊公大喜。封小官為上卿之職。今日回家拜母去。可早來到也。不必報復。我自己過去。做見科云母親。不想您兒至齊國。因談話之間。齊宣王大喜。封為上卿之職。今日回家。拜答母親三移之教也。正旦云孟軻。誰想有今日也。兀的不歡喜殺老身也。唱
雁兒落你如今封官至九卿。受爵曾三聘。齊家秉五常。治國尊千乘。
孟軻云不想你兒五經通曉。蓋世功名也。正旦唱
得勝令你今日個便天下顯奇能。更那堪蓋世有功名。講的是春秋義。誦的是毛詩周易經。澄清。明皎皎蟾影一輪淨。你今日可便飛騰。志昂昂鵬摶九萬程。
齊公子田忌上大夫檀子陳賈同上齊公子云
親身至魯地。求賢離大齊。
小官齊公子是也。與孟母加封。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老母裝香來。望闕跪者。聽聖人的命。為你守節孤孀。三移教子。以成大儒。今與老母門立旌表。祿贈千鍾。封為鄒國太夫人。望闕謝了恩者。正旦拜科云感謝聖恩也。唱
沽美酒則為我耐孤寒守志誠。持節操稟清貞。今日個旌表門閭喜氣生。又將那皇家祿請。我這裡曲躬躬拜龍庭。
太平令願大國文修武勝。願天朝海晏河清。觀玉闕輕煙籠定。望金鑾祥雲掩映。我則願的聖明守成。萬年壽增。則願的社稷山河寧靜。
臧倉負荊上云小官臧倉是也。當日魯平公。欲乘車訪孟子。被小官著言語。將孟子阻當。公子不來見訪。聞知齊國任用孟子為上卿。俺魯公恐齊國領兵征伐。那其間可不責小官之罪。趁此事未決。小官今日不避其恥。背一束荊杖。肉袒而見請罪。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臧倉做跪科云死罪死罪。倉不義。倉有湯鑊之罪。請置於狐貉之地。惟君死生之。臧倉特來請罪。公子寬恕寬恕寬恕。齊公子云老母。我心中欲將此人見罪。老母意下如何。正旦云公子。不必將此人見罪。大人請起。臧倉云多謝了老母也。正旦唱
折桂令當日個魯臧倉遠播清名。你則待損害忠良。嫉妒賢能。甚的是舉善扶危。治民修德。用法公平。何須你袒衣袂一身負荊。則不如正衣冠兩國無征。閑事休爭。樂意平生。今日個齊魯相和。勝如那管鮑交情。
齊公子云老母。一家兒望闕跪者。聽聖人命。與您加封賜賞。
孟夫子生長於鄒。授藝業相承於魯。
聲喧滿燕趙西秦。名揚播魏韓南楚。
今時在齊國立學。闡儒教流傳萬古。
這的是通儒宗一子明賢。虧了這治家道三移孟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