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王蘭卿/04第三折
第三折
旦上云自從夫君于鵬守制回家。將近服滿。就有致仕的消息。把家兒移居在這煖泉精舍。無是無非。住了六年期上。不想夫君怎地害了這場拙病。三日好。兩日歹。摩挲半年有餘。還不見些兒平復處。似此纏綿。好生煩惱人呵。唱
越調鬭鵪鶉他如今病在膏肓。又不是時行啾唧。怎能彀似舊如初。空教我心忙意急。一會價寒熱頭眩。一會價昏沈眼黑。請良醫。憑脈息。都說是少日勞神。又搭上新來欠理。
云俺夫君每日是怎地模樣。今日直這等的。悲科唱
紫花兒序困騰騰鬅鬠拘蹇。苦懨懨靦眩乜斜。磣可可憔悴尪羸。甚的是精神豐采。相貌威儀。堪悲。往日的笑語歡娛在那裡折倒的一絲兩氣看了這反復纏綿。也則是早晚遲疾。
云昨日請了許多太醫。丸藥散子。喫了許多。恰似丟在井裡一般。全不曾進些茶飯。今日又針灸了。也不濟事。一發尪羸短氣了。唱
金蕉葉枉喫了無折算丸兒散兒。添不上一星星茶兒飯兒。捱不得法灸神針苦勸逼。越越的神思趄矣。
外發昏科醒科云我的神思亂了。不濟事。快與我收拾下裝裹者。眾悲科了旦唱
調笑令怎的便收拾。不由人膽戰心驚。軟了四肢。眼睜睜盼不得天醫使。外云渾家好生看取孩兒們。把蘭卿尋穿衣喫飯的主兒嫁了。不要教失所了。旦唱百忙裡且道甚喫飯穿衣。則看那墜樓的便是傍州例。你休小覷了有氣分的虞姬。
云夫君。我怎肯再嫁人。只是相陪夫人過日子罷了。世上人那個似得你。唱
小桃紅想著你聰明文雅有誰及。美麗無倫輩。今日個說出這等言語。卻怎的一病淹漸便如是。外旦發悲昏科旦唱迎頭兒先諕殺大賢妻。量俺這梅英柳葉成何濟。好時節止不過供湯問食。病時節常則是磨腰擦背。云今日這等病重呵。唱卻怎生替得你半星兒。
外做死科下旦等眾悲科住眾倈云與老爹請高僧高道追薦者。旦云不可。他是讀書人。生前最不待見此事。如何追薦。如今喒家也無得力人幹辦。便是墓志正經的事。也幹不得。只准備棺椁完備埋葬了罷。唱
禿廝兒也無甚修齋累七。也無甚誄行鐫石。揀一個吉日良辰埋葬畢。還收拾入城池安棲。
云這等孤兒寡婦。城外也不是住處。外旦云說的最是。爭奈孩兒小哩。旦云奶奶這事不妨。唱
聖藥王將家法齊。門戶密。小倈兒指教苦攻習。書與詩。典與籍。比量著孟母訓三移。怕甚的棠樹下不接梨。
云我想這小哥們。終有個好處哩。唱
麻郎兒須有日學成身立。須有日志顯名題。那時節荒冢上三公撰碑。朽骨上一靈增氣。
外旦云只怕勵不起他志氣。旦唱
么篇他小哩怎的便知。根科兒是月窟仙枝。胎胞兒是瓊林玉質。胚團兒是俊才英氣。
外旦云如今夫主已亡化去了。只俺這幾口兒相守著。好生傷感人也。旦與眾同下淨上云念某富家郎的是也。昨日張大人故了。丟了歌兒王蘭卿。有沈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我一心要娶他。喚個媒婆。將一付好頭面好鐲好釧好珠翠。包一大盒子。與他看。再將許多東西與張夫人。教人與他說。留在家裡何用。金籠鸚鵡。終是野心常在。怕他不肯。再將東西與王錦的渾家。教他子母從長計較。不信不成也。女淨扮媒婆發科了淨下媒婆與卜兒等云了與外旦云了見旦云了取砌末看了科旦云不承望今日又生出這等枝節來也。悲科唱
絡絲娘實指望侍的老夫人眉龐齒米。誰承望逼迫的小妮子天南地北。便活到百歲千秋索一死。則不如另尋個身計。
東原樂心猶豫。志慘淒。自抵著牙兒從頭記。蜜就花成恰幾日。我這等躭岑寂。他還來把人調戲。
拙魯速雖不是石季倫的正頭妻。也曾做張于鵬的側房室。名兒是細微。性兒敢鯁直。肯分得重嫁與腌臢廝養市曹兒。他倚著廣有家貲命福齊。賣弄他寶貝珍奇。屋舍床席。做不過夫君行使數的。
云罷罷。伏侍著夫人。看覷著兒女。雖是正理。似此蜂喧蝶攘。不免玷辱俺夫君的志氣。不如尋個自盡。只怕倒與亡化的做好覷呵。唱
綿搭絮折些頭面。饌些殽食。沽些好酒。宰個肥雞。就裡消息只自知。云那媒婆賣婆每呵。唱便有那巧語花言待怎的。埋伏下鐵桶似兵機。投至他再來時咱去矣。
云如今夫君棄世。又將一年之上。夫人畫夜啼哭。幾時是了。將俺這簪兒垛折買些東西。安排些酒食。權當與夫人收淚者。旦把酒勸科奶奶滿飲數杯。我想兩個哥哥。都聰明了得。想是不肯墮落了他父親志氣。有奶奶在。還與兩個哥哥并蘭卿做主。省可裡這等煩惱了。與外旦坐定了旦入房取砌末將信石喫了仍把酒勸外旦科外旦回酒科旦飲酒昏沈了科外旦問梅香科梅香云了科外旦等悲救了科旦云不要救我了。再將酒來我喫。唱
拙魯速我如今活不成。掙不的。望天遲。入地疾。怎受的小兒曹出乖弄醜。苫眼鋪眉。迎姦賣俏。點醋嘗醯。想著他風流文采。器宇襟期。人品才識。怎肯教癩蛤蟆將龍肉喫。
云奶奶與哥哥們將息保重者。蘭卿受了無限恩愛。不能伏事到頭也。今日由不得我了。唱
尾聲則您這小官人休墮了弓裘志。老夫人好傚前賢事體。云我如今死了。我夫君在陰司地府裡呵。唱喜孜孜且並肩兒行。笑吟吟無半星兒悔。
下眾悲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