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王蘭卿/03第二折
第二折
張老夫人上云老身辛氏。夫主張相公。累任儒職。所生三子。大的個治家務農。第二的與第三的。都習俺相公儒業。後來他兩人。前後裡都中了鄉舉。第二的不幸。因會試喪在京師。第三的為老身二人年邁。選了青州府推官。使人來取老身任所裡去。我怎生去的。有此間樂戶王錦的女兒。喚做蘭卿。這孩兒煞是個貞良的。自從與俺第三的相交。便守貞節。再也不去趕唱。昨日第三的取來家裡。伏事老身。甚是孝順勤謹。俺想古來賢孝的人。果是不係世類呵。旦上云自從取我過門。奉侍著奶奶。半年期上。甚蒙奶奶擡舉。連日奶奶。只是作念我年紀幼小。娶空房。捱長夜。俺也曾想來。唱
正宮端正好雖是我娶空房捱長夜。卻是我稱心懷休。歇的時節。將奶奶行伏事慇懃者。不枉了是你那小孩兒著肉的橫枝葉。
老夫人云不想老相公近日得了病癥。身上好生不快。喫了無數的藥。全不濟事。蘭卿呵。怎生是好。旦唱
滾繡毬道爺爺骨巖巖力轉怯。氣絲絲語不接。則這老人家怎禁持許多週折。逐日家世不曾半霎兒寧貼。赤緊的妳乾兒也不在眼睫。草澤醫也辨不得冷熱。又遇著不對當這般時月。望青州眼睜睜信斷音絕。老夫人云如今老相公一發重了。想做官的孩兒。不知怎生這般薄福。旦唱可不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後浪還催前浪疊。休恁的意苦心呆。
云便是爺爺有些不好。奶奶索自保重著者。唱
倘秀才只願得老尊堂身分上增些氣血。也是你眾媳婦扶持間無些玷缺。云不知爺爺喫甚粥湯。唱索將那淡釅鹹酸辦備者。常言道三關度一米。一正敵千邪。休只管教藥淘的他形羸氣怯。
老夫人云老相公只因想第三的。成了這等病證。旦唱
滾繡毬惡思量且斷絕。好粥湯勉進些。云你孩兒雖在青州。唱他那裡眼巴巴盼不見暮雲親舍。想人生最苦離別。他可也官差不自由。你可也恩深怎遽捨。教讀那詩云子曰。他如今坐黃堂擺列著鼓吹旌節。等三年好博取龍紋鳳纈彤花誥。不幾日便待有彩耀金纓翠幰車。又何必苦苦的傷嗟。
倘秀才太醫們都說道從來這老病治劣。卜筮家又寫道見行的流年較拙。忍見你戰篤速心疼淚流血。云不知俺夫君在青州。怎生得知爺爺這等。唱他指望養兒防老病。栽樹取涼遮。恰如今樁樁兒錯也。
老夫人下復上云老相公已亡化了。孩兒在青州。怎生便知道。老身偌大年紀。又遭此苦。如之奈何。悲科旦云奶奶省可裡傷悲。這是爺爺的命限。據著你孩兒呵。唱
呆骨朵指望待晨昏甘旨把親幃悅。不承望倒做了哭踊衰絰。他那裡肉跳心驚。你這裡情悽意切。則他那嗷嗷家口難掤拽。迢迢遠道難跋涉。比及待披著麻奔見了喪。又只怕叫著天哭壞他也。
外扮于鵬衰絰上云自家是大不孝張附翺便是。不想父親亡化了。奔喪回家。父親那裡去了。悲科云父親亡化了。母親在堂。相見科多虧蘭卿看覷。我為人子。困於官守。不能問安侍膳。倒帶累你。要。俺何用。旦唱
叨叨令既做了良人妻。事舅姑當須這。則你這做兒的想父母何時卸。他望君來口兒裡絮叨叨無休歇。我見他呵胸脯裡波滾滾翻紅血。想起來痛煞人也麼哥。痛煞人也麼哥。也只落臥泉沙萬古如長夜。
悲科眾下外與旦上外云與大哥將父親安葬已了。將近除服也。想當初去做官呵。要與父母討個封贈。不枉了教子一場。今日父親下世。生不能養。死不能知。做官何用。不如將煖泉精舍。修理收拾。栽花種竹。養些雞豚。侍奉著母親。隨時過遣了罷。旦云丈夫不可這等。唱
脫布衫讀書人所志何耶。外云你怎知這做官的有許多波喳。旦唱大丈夫百煉難折。見如今請受了他三年俸牒。也合索做作成一場勳業。
小梁州動不動種竹栽花了歲月。輕將那帝王家作養恩絕。又不曾停銜罷職拽官牒。你休要胡廝借。我猜著了你心下再無別。
么篇您只怕芙蓉露冷胭脂謝。雲雨情又有枝節。若是將恩愛擔。定索把彝倫滅。本是個題橋的佳客。你如今迴避了茂陵車。
外云不是這等。我在青州時。專一奉公守法。不敢半星兒負了朝廷委任。爭奈與人上氣。便是於世難合。與其被人中傷。不如早早隱居求志。卻不氣長。所以動這念頭。君臣之義。平生點檢最熟。怎肯差了。恰纔聞得人說。果被青州太守中傷。放我致仕。若得如此。感謝天地。便遂我平生之志也。旦唱
醉太平你心兒要恁迭。這道兒更合轍。既然撇罷再休說。把農桑務些。雖不止丹書鐵券黃金闕。也輪著黃雞濁酒白蓮社。又索甚蒼崖翠壁紫雲穴。是非場漸漸的遠也。
外云只是無多俸錢。不彀過遣。少不的披星戴月。力農務本。便是養身之道。蘭卿呵。若你與夫人每安心紡績。以治其內。量這過活。有甚難處。如今世上貪饕之徒。剝削民膏民脂。回得家來。蓋偌大宅院。養偌眾家口。重裀而臥。列鼎而食。見喒這等做作。怕不笑喒每呵。旦唱
煞尾喒人呵若行藏不愧了男兒節。冷暖何憂世路斜。既不曾貪叨忝竊。侈肆驕奢。放浪歪邪。有這等清風高節。云止不過一個緊貼身的窮字。唱又怕甚不睹事長安少年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