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香祖樓/第十五齣
第十五齣 緣終
小生上
中呂菊花新朝朝暮暮，我和他說到生離淚似麻，一個好人家，平白地亂愁飛下。
我仲文，自得蘭姬，如珠在掌。誰知李蚓這廝，負恩作祟，平地生波，托高駕前來，說出許多無理言語。下官驚駭異常，只得再許千金，他竟公然告狀，這事如何區處？末上本縣裴爺到門，說有話面說。小生快請。出迎介生冠帶上欲贈將離草，難全夜合花。部臺，卑職輕造了。小生治弟不知老父母賁臨，失迎為罪！請坐。生久仰名園幽雅，我們裡面談談罷。小生高駕引路，到香祖樓去。生園林遠塵俗。小生水木愧清華。生香祖樓，敢問命名之意？小生此樓落成之日，適拜明公幽蘭之賜，遂題小額，敬志清風。生慚愧。小生看茶。末下生前者那個銀匠李蚓，不是好人。因公庇之，故使漏網。他昨晚竟來興訟，請看這張狀子。呈介小生接看介老父母提起往事，治弟因誤聽人言，十分引咎。他今作此舉動，老父母如何裁奪？生老部臺，買妾不立文契，官斷無憑。看他刁詐非常，必不甘心受制。他若真個進京去，不但卑職大受厥累，就是老部臺，也不便了。旦、小旦暗上竊聽介小生點頭，作張皇狀介生
粉孩兒狺狺的吠金鈴，休當耍，愧崑崙手軟未能椎殺。小生治弟又許他千金，也該饜足了。生他狀子中，並不提銀子，只說壓良為賤，求官斷還。哪哪，這幾句競隱隱說卑職與公交好，自必袒護的意思。他唇鎗舌劍磨齒牙，任搓團數頂烏紗。小生老父母如何明斷？生此事錯在不立身契，案情更無一點把柄。老部臺，天下多美婦人，依我說，遣之為是。小生驚介旦、小旦驚顧失色介生勸香樓別貯春風，除離去沒甚官法。
小生起，執生手介呀！老父母說那裡話來，這一個小妾呵，
紅芍藥是你這河陽宰種出根芽，怎忍把章臺柳剪去枝椏。生此話從何說起？小生承你送來這盆蘭花，哪，三花一本，並蔕同心，所以拙荊見了李蚓之女，問他名喚若蘭，方才動心，代我作合，以符此花異瑞。豈非即是明公所賜一樣。現放着幽叢影兒亞，問蜂媒忍教重嫁。生笑介這個連坐罪名兒，倒也雅致。小生老父母，治弟夫婦二人，與此女相依為命，寢食不離，方才三月，百年猶自難捨他，況朝雲暮雲方乍。只求想個法兒，破格周全，感當不朽。揖介免嬋娟別抱琵琶，拜恩官真同嵩華。
生正色介部台，雖是你情之所鍾，無奈我法之難改。即使我這裡蠻做一番，到了部院中，也必是斷離的。天下明白人見事須透，割愛貴勇。若可保全，我裴畹也是憐香惜玉之人，怎肯忍心害理，令明公心傷腸斷若此。小生泣介旦、小旦泣介生
耍孩兒慧劍風刀須一下。若是留藤蔓，又安能繫葛連瓜。況尊大人副憲公呵，烏臺寒凜凜，鐵面持風化。肅朝綱先要嚴家法，怎容說風流話。
小生拭淚介多感仁兄提醒！小弟如夢方覺。待與山妻商酌便了。旦攜小旦手，頓足哭下生這便才是。告別了。小生另日謝步。生不勞枉駕，惟望把定主意，不可搖惑。小生吩咐打轎。送生同下旦攜小旦哭上呵呀！蘭妹，你聽縣官所言如此，怎生是了也！小旦倒地，旦坐地救介旦
會河陽劈面刀來，攢心箭加。不容人百樣苦求他。咳！裴公呀！你做官但顧你平安，聽人鰥寡，一謎的妝聾啞。蘭妹甦醒！嬌娃，死一個能丟搭；冤家，死三個誰收煞！
小生踉蹌哭上夫人在那裡？
縷縷金疼難按，癢難撾。四肢綿樣軟，恁酸麻。跌介旦就地扶介相公掙扎些。小生夫人，那，那，那縣官說的話，旦我兩個都聽見，若蘭暈倒在此有一會了。小生坐地看，哭介咳！蘭姬呀！難道把三人命立時銷化！旦恨當時一着子兒差，殘棋漫支架，殘棋漫支架。
小旦嗚咽醒介旦好了，醒過來也。同小生漸扶小旦起來介小旦低唱介
攤破地錦花甚黃沙，生撲散明妃馬。不放過咱，可憐人一個哇哇。老爺、夫人，捨了小奴罷。淚落君前，吾生有涯。恨介素心花，可恨你長枝芽。
旦相公，畢竟如何裁處？小生悲介且再商量。小旦咳！人生到此，尚有甚商量喲！小生、旦合痛殺人也！
越恁好寸腸千結，寸腸千結，何術隱匿他？上天下地無閒土，藏這朵斷腸花。小旦承望你夫妻殘酒和剩茶，澆奴墓瓦。小生、旦休說此話，再想方兒。小旦有甚方兒！你兩個夢繞我泉臺下，奴一個魂貼你香樓下。小生哭介
尾聲多情慣惹無情罰。旦相公，從今後淚眼愁眉你共咱。小旦咳！奴到明日呵，不及這香祖樓前傍母鴉。同哭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