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桂林霜/第六齣
第六齣 閨誡
旦滿裝上
仙呂引子卜算子牆懸舉案圖，壁寫家人卦。梧竹陰中兩鳳棲，莫被金丸打。
《列女傳》佳頻展玩，二南詩好細吟哦。居常處變求無忝，易地皆然未足多。奴家董氏，年方二十四歲，乃現任山東陵縣令君實公長女，廣西巡撫公子馬世濟之妻也。家父三韓世族，一榜名家。奴家幼習詩書，喜談節義。自隨公婆赴任已來，不覺三載。我公公勤勞王事，夙夜在公。婆婆內政嚴明，不遑安逸。奴與馬郎孝敬承歡，庭闈和悅。正是：鈴閣無譁春晝永，蠻疆多事藎臣憂。道言未了，婆婆出堂來也。小旦、貼旦漢裝侍老旦滿裝上
前引鼓角靜無譁，琴瑟商聲發。說到官尊報稱難，暗淚同霑灑。
旦見介婆婆。二旦見旦介少奶奶。旦答禮介二位姨娘。老旦你們都坐下。三旦告坐了。旦東坐，二旦西坐介老旦媳婦，我夜來夢見祖姑趙太夫人，端坐中堂，朗吟道：「入井三千尺，生天六十春。門題忠節字，又喜見完人。」言畢駕雲而去，不知是何緣故？好難猜度。旦媳婦向聞趙太夫人殉難一事，未知詳細，敢求婆婆縷述一遍。老旦昔在天聰辛酉之歲，遼陽兵變，其時三月二十日，老祖公公以貢生率領兵民晝夜守城，不遑返舍。忽有小二訛傳，城池已破，守者皆亡。趙太夫人乃囑小婢金菊曰：「馬家一線之嗣，未可遽絕。我已暮年，孫女弱齡，豈可落在他人之手。」乃抱女孫共投井內，那日色剛剛正午。泣介三旦亦泣介老旦
香歸羅袖朱欄低亞，驚梧雙下。可憐他墜井銀瓶，不比那凌波羅襪。彼時同死者七人，其自縊者則三叔祖母魏氏，及嬸母羅氏、王氏。還有四嬸母胡氏，則剖腹而死。祖姑適田門者，觸柱而死。適王門者，排牆而死。姑母適卞門者，嗌喉而死。痛捐軀一家，痛捐軀一家。或投繯同掛，或磨笄自殺，等泥沙。旦此雖一時不幸，卻是千秋正氣，青史流芳，婆婆也不必感傷了。小旦妾前日在老爺草書貼內，曾見趙太夫人本傳，不覺心痛，謬作長歌一首紀事，謂巾幗之人庸祿而享富貴者遍天下，若趙太夫人可與日月爭光矣。歎美人有壽未為佳，算芳名不朽纔非假。老旦顧姬所言，信為正論。貼夫人，依妾身看來，凡男女臨難，稍有名心者，即非上乘。此不過隨遇而安，豈復知捐生效死，為迫于患難者乎。只當逢場作耍，博個臨危不差。老旦妙哉！劉姬所言，更覺去來無礙，生死自然。看你小小年紀，卻有這些見解，須知醴出原無竇，信是蘭生自有芽。
旦媳婦想起來，前年家祭之日，燭彩香煙，結成奇字。莫非是趙太夫人示現麼？老旦這也說得有理。丑婢上報夫人，不好了，朝報到來，說雲南吳三桂造反，聖旨復起孫延齡為廣西將軍，老爺出城迎接去了。老旦咳！東南從此多事矣！丑下
一封書跳梁起怒蛙，故將軍新戰馬。漁陽鼓亂撾，莽烽煙誰撲打。那孫延齡與王、孟兩都統，向有仇隙，此來必圖報復。莫問鄉鄰爭鬭事，只恐蕭牆生禍芽。旦朝廷赦以不死，又復棄瑕錄用，使之專閫，未必敢于尋釁。萬一興波，公公自能箝制。老旦媳婦，你不知道，撫標無兵，權歸將帥。你公公縱有應變之才，其如討賊無助何！拂袍花，建高牙，怕赤手長鯨不可拿。
內鼓吹介老爺回衙了，隨我進去。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