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冬青樹/第十一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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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齣 收骨


小生巾服上
黃鐘過曲絳都春序天乎太忍!山陵慘毒,丁何厄運。奇變稀聞。宋室諸皇何德損,摸金校尉同開墾,把列聖精靈驚遁。小生山陰唐玨,表字玉潛,年方三十有二,四壁蕭條,授徒養母。昨日變起山陵,有賊髡楊璉真伽,將列聖墳墓蕩為坵墟,至斷殘支體而去。小生不勝憤恨,變賣家具,稱貸他人,共得三百金。已經預備酒食,烹宰豬羊,相約里中少年數輩,托他們身背籐筐,手提竹筴,趁此昏月之下,收拾諸陵骸骨,標識不亂,明日私葬蘭亭山下,也表我草莽孤臣一點義氣。我滿懷悲憤,一腔怨恨,共誰評論。


雜八人上我等山陰農家,蒙唐相公今夜相招,只得同去。見介唐相公有禮了。小生諸位,請席地痛飲一回。小廝,取酒食來。雜取盤餐壺碗上列位請酒。眾歡叫痛飲介


前腔換頭香醞飛觴滿引。北海長鯨,滄溟吸盡。拇戰沉酣,脫帽當筵衣欲褪。唐相公,你是一個貧士,那得破費許多錢鈔。周旋我這一班酒鬼?小生諸兄且盡興喫酒,莫管他。如此,我們且喫他娘。各浮白介主人情重皆休問,要頭顱吾儕都肯。醉中豪氣千尋,可要尋瘢索釁。


唐相公,你不說明心事,我們斷不喫了。小生列兄呵,


耍鮑老祖宗父母留根本,誰不是宋良民。唐相公,你要起義兵?我們立刻去擔了柴刀、門閂來。小生非也。先聖諸陵被楊賊發掘,將骸骨拋棄滿山,列位心上過得去否?哭介空山鬼哭情堪憫,怕豺虎狐狸損。諸公思忖。阿呀!譬如我家阿爹阿奶的骨殖被人侵害,也要急急去告狀,一面相持打架,一面收殮葬埋。𠍽子一個皇帝娘娘的屍首,我們竟不管賬。反了,反了!不要胡鬧。如今請教唐相公,怎樣一個辦法?小生小弟備有籐筐、竹筴十餘副,諸兄若肯出力,就此同去拾取。快擔來,快擔來。小生小廝取來。眾看介相公,這筐中已經取了骨殖來,又何用我們再去?小生不是,此乃牛馬豬羊之骨,帶去換了,免得楊賊明日尋究。真是讀書人,想得到。不然,這狗入娘的,他不見了這牢屍,如何肯干休。小生便是。真偽一般難作準,真跡收藏謹,臨摹不損。比骨力,較風神,打上蘭亭印,保護昭陵本。這裡是了。同拾介開汲冢,築邱墳,曹瞞難識認,龍骨此中存。


大事已完,我們散了罷。小生且慢,小廝取過包裹來。這是謝儀,每位二十兩。明日還要奉煩,將此陵骨歸于六個鐵函內,葬向蘭亭山上。並求移取故宮前冬青一樹,栽向冢上,以為表識。一概遵命。只是我等皆是趙家百姓,怎好受謝。小生不妨此小生一點敬意,請收了罷。諸兄呀,


尾聲寶城華表憑誰問,有苦雨淒風相殉。唐相公,到明年清明時節呵,隨着你破帽青衫哭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