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冬青樹/第四齣
第四齣 留營
小生將巾武裝上國步艱難愧請纓，勤王空自擁殘兵。枯碁一局誰料理？只恐東南半壁傾。俺天台杜滸，號梅壑。恥作庸人，欲救王室。去臘糾合四千人，新年十三日，見制撫文公于西湖之上，今已七日。北兵駐皋亭山下，城中官弁紛紛自往納降，眼見大事已去。此時諸執政，皆聚吳丞相府中議事，不知計從何出？且去探聽一回，再作區處。下內監策馬領小監上受諫無今日，臨危憶古人。咱家奉宮中懿旨，特拜文天祥為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孩子們，快走。正是：大廈將傾凴一木，橫流爭逝賴孤峰。下老旦上誰能赤手捕長蛇。小生上目斷乾坤作兩家。中淨袖手楸枰爭一劫。丑上六飛從此去天涯。老旦下官吳堅。小生下官家鉉翁。中淨俺賈餘慶。丑俺劉岊。老旦我等同為祈請使，不料被唆都留在兵營，不放還朝，如何是好？丑北兵已劫詔書，布告天下州郡，各使歸附；又挾皇帝拜表獻土。天命已定，我等只好順天行事罷。老旦、小生說那里話！事果不諧，惟有一死報國而已。內呵導介老旦唆都又來了，我們且自迴避。同下中淨引隊上虎穴取龍雛，立功如反掌。應拜黑頭公，圖像麟臺上。俺北朝大元帥唆都忙右歹是也。統領大兵，駐劄皋亭山下。聞今日南朝遣文丞相來說話，左右，小心伺候。下生引仗上持危仗忠信，卻敵借言詞。通報。雜丞相到。中淨上下官不知丞相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生唆都請了。揖坐介中淨久聞丞相文章冠世，忠孝傳家。今來勾當大事，得瞻風采，幸甚，幸甚！生唆都，我朝與北國，分掌人民，誼同兄弟。歲幣無虛，聘問不絕。何以虔劉我邊陲，塗毒我黎庶？使我九廟震驚，三宮駭異。請問來意，還是希圖爭奪江山，還是志在金帛子女？幸為明告。中淨說那里話來！南朝禮儀雖優，君臣不振。吾主此來，實欲代為整頓乾綱，挽回天步，並無取天下之心。丞相勿為過慮。生既然如此，唆都當退兵平江，靜待區處，以成兩國舊好。不然，禍結兵連，恐非爾利。我乃天朝堂堂狀元宰相，只欠一死，刀鋸鼎鑊，豈足懼哉！中淨左右，丞相說話，真真是個男子心。中淨敢問丞相，度宗共有幾子？生三子。中淨皇帝第幾？生是中子。中淨兄弟封王否？現在何處？生一吉王，一信王，大臣護之去矣。中淨驚介何處去了？生非閩即廣。大宋一統天下，儘有世界。中淨既是一家，何必遠去？生宗廟社稷所關，豈是細事。北朝待皇帝好，則二王為人臣。若有差池，就別有皇帝出來了。中淨這還了得！淨上自家呂文煥。聞文丞相在此，特來一會。嗄，丞相，久違了。生唗！呂文煥，你尚有何顏見我！淨素與丞相無怨，如何背地罵我為亂賊？生國家不幸至今日，襄陽鎖鑰之地，一旦委棄，汝為罪魁，非亂賊而何！淨俺守土六年，救援俱絕，不得已聊以自存，何亂賊之有？生噯呀！呂文煥，你受封疆大任，力窮援絕，一死報國可也。乃愛身命、惜妻兒，上負君德，下墜家聲，罵名萬代，不値一錢。今日尚敢巧辯麼！中淨阿喲喲！男子心，男子心。呂先生，你且迴避了。淨阿喲！愧作青樓女，難為白眼人。下中淨丞相，你是大有聰明之人，畢竟投降了為是。生
小桃紅我孤忠自矢節如山，到此徒悲歎也。愧不能桃花馬上斬樓蘭，操白刃，枉登壇。今日裡落樊籠，困羈閑。一任你用刑誅，把我身糜爛也。誰承望苟活生還。我好恨也！恨不得飲黃龍，持天篲掃呼韓。
中淨真正的男子心！左右，好好將丞相交與信世昌，叫他伴送到留遠亭中酒飯。待俺向伯顏說明，便送往北方去。雜理會得。分下末冠帶上宗廟有靈賢相出，黔黎無害宋皇明。俺信世昌，字雲父，東平府人，魏公子無忌之後。今為北國太常丞，唆都令俺伴送文丞相，往留遠亭筵宴，須索前去。下淨、中淨丑同上初斟馬潼酒，飽食大官羊。薇蕨凴他採，難言葬首陽。淨俺呂文煥。中淨俺賈餘慶。丑俺劉岊。今日北朝宴我輩于留遠亭上，且圖灑落一回。末同生上草木有知春變色，江山滿目淚沾衣。眾文丞相來了。敢問可是降順了麼？生你這一班賊臣，喪心辱國，蒙面偷生。我文天祥豈是草間求活之徒，何必饒舌！雜引二妓上我們是伯顏丞相送歌姬，來承直筵宴的。丑妙極，妙極！留下，留下。我們席地而飲罷。抱妓作醜態介末丞相請坐。生咳！雲父，你難道不知我的性兒麼！
下山虎我雖是性躭聲伎，酒渴燈殘。虎尾春冰地，豪華盡刪。拚得個齧雪餐氈，漆身吞炭。卻不道蘇武曾經十九番，待覓傳書雁。恥偷生大澤間，一劍留身畔，捐軀等閑，何必要生戴吾頭入玉關。
自刎介末奪劍介快扶丞相安息去。同下丑獃子，獃子。捨卻現前受用，要圖身後虛名。我醉了，二位美人，扶我睡去罷。下淨咳！國家將亡，生出此等人物！罷了罷了！同中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