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空谷香/第三十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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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齣 香圓


兩旛童引小旦仙裝執蘭花上
六犯清音梁州序靈光一點,幽蘭一朵,留下當初原我江山無恙,空中打個磨陀。小仙被謫離塵,倏忽爾許,方纔隨藥師謁過如來,蒙花神命我仍回蕊珠宮去。


桂枝香黯淡韶華永,繁華小夢過。排歌低徊久,悵惘多,人間事事在心窩。八聲甘州遊絲嫋,釵身漸躲。彩霧粘裙步細挪。皂羅袍滄溟樹合,桑田綠波,雙丸碾得青天破。黃鶯兒暮雲拖,尋真覓伴,欲去更延俄。老旦、正旦仙裝攜手上


七犯玲瓏香羅帶青鸞信已過,歸人怎麼?沉沉宮觀花氣鎖。梧葉兒裙帶戲相搓,等得心無那。思量伊奈何。水紅花認家門還愁相左。蘭仙已放還山,如何恁般遲滯?難道情絲不斷,兀自暫蹉跎。幡引小旦上皂羅袍看蕊珠銀榜掛嵯峨,瑤臺絳闕遮婀娜。幡下老旦蘭妹來了,盼煞花宮女伴也。小旦笑福介人間半世,天邊一睃。分明喚我,端詳認他。桂枝香別久初心放,歸遲往事訛。排歌超情海,出愛河,元神纔返白雲窩。黃鶯兒不語細瞧科。


老旦賢妹放下花枝,請少憩。廿九年中無限事情,要問着你呢。


醉歸花月渡醉扶歸歸來相見還相賀,別來考證話偏多。執手依依笑顏和,並肩且向花前坐。四時花婆娑,人間歲華真剎那。人間苦愁虧你過。月兒高恁他摧殘,猶兀自肯躭擱。若不是如來詔,險再入風輪磨。渡江雲留下芳名値甚麼,化卻香魂可奈何。


賢妹,我先問你,降生時如何苦惱?小旦


巫山十二峰三仙橋似從虛空直墮,變光光身一個。絲兒不掛,自羞肩背裸。老旦長養時如何苦惱?小旦白練序挨他,歲月過。不齊備爺娘沒弟哥。空房臥,纖軀三尺,幾做了釜魚遊火。締緣時如何苦惱?小旦醉太平顛簸,因緣坎坷,陷花營柳陣,地網天羅。老旦飲刃時如何苦惱?小旦絲兒雪冷,鶯喉綻,誰度金梭。喲喲!自經時如何苦惱?小旦普天樂酥胸氣急牙關剉,星眼光凝舌尖軃。迸驚魂閃閃風馱,蕩元神飄飄葉托。解鯤絃,比刀痕更費摩挲。老旦合巹時如何苦惱?小旦羞介犯胡兵休提恁事真胡作,欺人軟懦。恁般玉潔冰清,到頭無法躲。生育時如何苦惱?小旦香徧滿歎斯時罪孽,不異鼠腸拖。難堪恁般齷齪,洗不盡香軀涴。老旦染疫時如何苦惱?小旦鎖窗寒痛鑽鑽遍體干戈,烈焰焚身信有魔。算淪肌浹髓,一等沉痾。你可知誰救你來?小旦虛舟忽送仙人藥,頃刻瘥。姓與名俱忘卻。老旦那就是藥師幻作醫人呢。小旦咳!三換頭一番兩番,累他擔荷,聞聲救苦,比觀音普陀。記得殘絨曾唾,幼年間,剪一幅鶴文綾,繡他端坐。賀新郎爇心香,打磬供清課,守不到蒲團破。解脫時如何苦惱?小旦節節高奄奄鵲戀窠,燕辭窩,四肢百體難停妥。蟬衣脫,葉墜柯,餘花落。春蠶從此無絲裹。小旦二位姐姐。東甌令為人苦惱恁般多,思想做人麼?


眾起介老旦咳!聽蘭妹此言,我與你好不僥倖也。姐姐,雖然如此,若我輩不落塵劫,天地空空,黯然無色矣。丑上各位司花仙史俱到,請三位姐姐上席。小旦持花介


尾聲天公肯降神仙禍。因下界孝義忠貞,要借重他。那青史上芳名都似這蘭一朵。


同下


大千中現一貞魂,苦海茫茫敢細論。
偶借酒杯澆磊塊,聊將史筆寫家門。
千言萬語傳心事,短歎長吁演淚痕。
文字難完題目少,知音讀罷定聲吞。


評 三十首驚天動地,鏤心鉥腎之文,關攝鉤連,如瑣子骨節,無一閒詞剩字。才大者心細如此。從起筆至收筆,純用中鋒,尤見腕力千鈞,非常神勇,真奇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