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空谷香/第二十九齣
第二十九齣 賓輓
淨冠帶白鬚上貸粟求官且救窮，依然還做叩頭蟲。出身莫問平生事，只要錢多老運通。區區解芬，晚年高興，財旺生官，選了江西一個縣丞。恰好當日共船的顧公來做首縣。感他念舊，相待最優。昨夜聞他亡過一位如君，不知是那一個，待我前去看看。正是：弔客多衰老，亡人半少年。下生上，丑隨上生
中呂青玉案前情多豈便忘生死，針一寸，心頭刺。
傷逝且偷生，鍾情非好色。天下有佳人，同心難再得。下官顧孝威，薄宦未成，傾城已失。鬢絲斑矣，生趣索然。方才吏役來報，說二三故舊要來唁慰。咳！愁真豈有言堪解，腸斷都無計可廻。末冠帶引隊子上
青玉案後露冕來題彤管字。外冠帶上衫遺金縷，鏡聯鸞翼，都有相關事。
末下官按察使成君美是也。外下官南昌太守魯學連是也。末聞顧公孫姬新逝，我等同官弔唁。雜報，生出迎介生賤媵殀亡，敢辱高軒臨問。末、外仙娥羽化，尚祈達者寬懷。坐茶介末少君抱病多時，何以倉促奄逝。生泣介
泣顏回病久命如絲，了澈因緣生死。翩然脫去，哀蟬落葉辭枝。末他是有根器人，自然不同。只是令郎太小，再扶持幾年，庶不累着老嫂。生便是。情花愛葉，斷諸根，不戀菩提子。外化去時，可有甚靈異？生聽迦陵樂奏雲霄，嗅栴檀香遍簾帷。末
前腔換頭當時，手贈玉交卮，忍見宜男花死。年光一瞬，階前幸長靈芝。外小弟昔在河樓一見，便覺如嫂有出塵之致。仙乎是否？珮珊珊，肯住人間世。合勸荀郎不用神傷，料星娥已歸躔次。
丑啟爺，解爺拜候。因二位大老爺在內，不敢進來。末那個解爺？生就是昔在梁王閘，舟中解勸之人，今官二尹，此君雖居下僚，甚有義氣。末如此請來相會。丑解老爺有請。淨上足恭鍊軟衰腰腳，諂笑綳開老面皮。大人在上，卑職稟參。外、末我等今日故舊相聚，刪去一切官禮，長揖罷。淨如此卑職稟揖了。向生介堂翁痛傷得緊，不知是何位姨娘仙逝。生請坐了。淨告坐介生就是孫姬亡過了。淨怎麼說？就是孫姨娘亡了！搥胸頓足大哭介我那有恩有義的孫姑娘呀！我那大仁大孝的孫姐兒呀！生亦泣介末、外這也可笑。淨打恭介卑職該死，失儀了。生兩兄不知其故，當時孫虎暴惡非常，若非解兄智謀調護，孫姬豈能歸我。淨便是。孫少君不但三貞九烈，而且孝莫大焉。末怎見得？淨那時魯太老爺將孫虎責解，身無一文，船中只卑職一人，他就叫道：「解伯伯」，揑鼻作態介「你進艙來。」卑職走進去，只見他
榴花泣啼痕滿頰意孜孜，卸下釵鈿換布緇。傾箱倒篋一包之。說道：「家父喫苦，業由自作。養育之恩，未能報答。求你將這些衣釵，送與他做盤費。務必以後要做好人。」我便一肩馱去到官司。不但此也，昨日一個舍親，在山東來，說有個外科卜先生，夫婦雙亡，兩口兒的棺木墳塋，都是孫奶奶寄銀子與他置辦的。外卜先生又是何人？生此乃孫姬自剄時，救他性命的。末報恩酬德，一一不爽，丈夫何以過之。精詳報施，弱裙釵做遍男兒事。女流芳，死尚如生，人負心，生何異死。
丑啟爺，尹老爺一徑走入靈筵，哭拜不起。老爺須去勸勸。淨這是我的堂翁，待我去勸來。下外尹世兄又何以如此？可怪，可怪。生不瞞年兄，前日尹公告急，弟無以應，卻被孫姬竊聽，遂出生平所積，及衣飾，不滿千金，加以金釧一雙贈之，方解彼厄。所以他來相弔。末、外呀！此女扶危濟困，義俠凜然，乃朱家、豫讓一流人。愧煞鬚眉男子矣。淨同小生上感恩何必分男女，報德無因隔死生。呀！大人在此。揖末介揖外介魯年伯。揖生介小姪淚出痛腸，不自知其過情也。生深感垂問，請坐。小生適見靈几之上，供列枯蘭一本，是何取義？生再休提起。此花是昔年魯公送與荊妻的，後因姬名夢蘭，轉以相賜。昨夕彌留之際，此花全落，可謂人琴俱亡矣。小生呀！此花生於南昌署中，是前官持贈小姪的，因在杭州，送與魯年伯。不料展轉相遺，仍歸此署。是豈偶然耶。末大奇，大奇！合
駐馬泣密葉繁枝，芳意相關信有之。大抵人含花性，花現人身，掩映幽姿。是天工妝點雨雲祠，花神排比氤氳使。泣殘春，花不重開；葬餘香，人竟長辭。
外少君一生始末，可兼古代名媛。我輩當乞文章巨手，作為記傳，用備採風。
尾聲憑誰執𥳑傳奇事，合付與周南太史。要借他大筆淋漓，填成不朽詞。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