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西湖扇/第二十三齣
第二十三齣 歸道
山坡羊小旦挑水上黑漫漫好艱危的時運，苦哀哀好難捱的災困。病懨懨跳不出的網羅，急煎煎割不斷的愁和悶。雪又緊，饑寒逼一身。繩長力短愁無盡，帶水沾泥鞋跟又褪。跌倒介沉沉，恨冤深井也深。紛紛，淚珠淋雨也淋。
俺宋湘仙，既遭兵劫，又遇毒魔。被主母十分凌逼，使俺汲水。似此雪凍井滑，俺那裡熬得，只是一死。罷罷，到底是死，不如投井而亡，免受此苦。坐哭介
金梧桐小旦風狂朔氣昏，凍雨泥途窘。不死待何如？到底終歸盡。瘦盡舊腰肢，茶飯何曾問？往事回頭，團扇空留恨。罷罷，我一死才洩得心頭忿。作投井介。小生忙上扶介
惜花賺小生衣垢頭髡，因甚甘赴黃泉作怨魂？形容損，愁顏淚雨真堪憫。難中人，誰家兒女遭顛窘？流落窮荒失所親。小旦妾乃江南女子宋氏，因遭兵掠入侯門，被主母百般凌逼，因此投井，蒙君子活命，實為天幸。小生背介這女子也姓宋，聞言憤，看他花容雖減存風韻，動人惻隱，動人惻隱。
俺從陳先生在酒樓上，因會那顧先生，說有題詩女子姓宋，安知不是此人？婦人你可識字麼？小旦不語介俺這皇姑寺在此不遠，你肯出家為尼，俺情願送你到寺中，全你之命。小旦如此甚好，妾有出家之心，苦為勢迫。但恐主家勢大，不敢收留。訪出俺在寺中，也是一死。小生你不曉得，這皇姑是金主之妹，奉旨焚修。就是我的姨娘，請行。小旦如此多謝。行科
長拍帶短小旦感謝垂憐，感謝垂憐，溝渠涸鯫，得脫矛頭虎吻。松堂鶴觀，禮金仙超出紅塵。洗去舊豐神，對琉璃鐘磬，天花雲粉。似金繩開路，從今去桃花流水渡迷津。
叫門介。老旦扮道姑衣錦上鸞車不過參王母，鶴賀常思禮太清。帝女吹簫雲外度，仙壇遙聽步虛聲。俺金朝阿不台公主，出家皇姑寺中。這等風雪，門外有何人到來？小生見介外甥因何到此？這女子何來？小生稟上姨母，甥兒因奉旨入朝，忽逢此女投井，是我救住他。他復轉念，欲逃難出家，特為接引，望乞慈悲則個。老旦我看此女，雖經折挫，豐韻翩翩，似王母飛瓊，仙家萼綠。又恐怕凡心未淨，我玄教難歸，聽我道來。
玉鶯兒老旦玄門律禁，碧霞宮金天玉岑。種蓮花淨出泥途，誦靈樞獨護仙根。俺這玄門道院，也不是容易的。小旦弟子流落兵火，久絕凡情。奉老師法教，一念皈依。俺既入空門呵，梅花自春，白雲自貧，閒情肯逐蜂蝶引。小旦拜科念微誠，焚香拜懺，清夜禮茅君。
老旦既如此說，俺且收你在此，可曾嫁人不曾？小旦年方二八尚未適人。老旦如此卻好，即與你起名淨慧，且在堂中禮懺學經，再作理會。小旦如此多謝了。
尾聲小旦漁郎偶入仙源近，老旦掃卻從前花月痕。合始信飄蓬各有因。
小旦空門暫寄嘆棲遲，老旦風送桃花別院歸。
小生去住真如空社燕，小旦相逢還作一雙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