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西湖扇/第二十二齣
第二十二齣 逢故
破齊陣生紫塞初飛白雁，黃沙久困青袍。哀角風悲，殘砧月響，目斷碧雲衰草。佳人秋暮啼紈扇，遊子霜寒惜敝貂，相思雪又飄。
胡笳吹盡見狼煙，遊子羈留不記年。惟有柔情揮不去，斷琴常想續鸞絃。俺顧生，自久留金國，已經數年。故國之夢已空，西湖之盟漸冷。只是想起扇頭詩句，壁上聯吟，有些閑情，又有些癡想。俺因久在燕京，一時無官，幸鄰寓有一俠客，係田光之後，隱於酒徒，頗能擊筑。今當天氣陰陰，彤雲密布，不免邀上酒樓一飲，有何不可？叫介田大哥可在家麼？淨帶劍攜筑上可恨無知己，高陽一酒徒。顧相公有何事呼俺？生田大哥俺因天氣欲雪，獨坐無聊，奉邀酒樓一樂，有杖頭在此。淨這卻甚好，行行不遠，前面酒樓便是。叫酒保收拾菜菓，待我大飲一番。內應介。生坐飲淨擊筑科
七娘子外無端出使投邊徼，似千年鶴歸華表。小生帶劍戎服上蜀化文翁，遼師洪皓，蒲輪再返長安道。
外俺陳道東，久居朔漠，不想再見中華，誰料眾門生一同保舉俺南還。已到京師，又見天將大雪。賢弟呀，我們還是先尋寓所方是。小生先生，此處酒樓飲食甚好，大家先去飲酒止寒，再投旅店。叫酒保樓上有坐麼？末酒上門迎春夏秋冬客，座列東西南北人。稟上客官，樓上只有一副座頭，先有二客，如今同坐坐罷。外這也使得。上樓介。生見驚介莫非陳道東麼？外莫非顧石渠兄麼？如何在此？拜哭介南北徒勞馳夢魂，生相逢沙塞海天昏。外十年白髮中原老，生可記湖邊酒醉痕。外這是敝門生耶律楚材，可來見顧先生。小生見介。生這是田兄燕京俠客。淨見外介此會非同小可，大家須要盡醉。眾正是，看酒來。外顧兄可將別後光景，仁兄為何被困在此？請細說一番。
傾杯玉芙蓉生花月湖山樂未消，蝶夢春寒小。當日因兄上疏，被奸臣呵，他要射蜮，含沙弓影疑蛇，黨錮朋交。那日忽有人傳言，先生已落奸人之計，小弟只得遠避桐城。傳聞毒計生奸巧，只得遠向江湖避羽毛。不料金兵正在江北，誰能料，更相逢狹道，因此上胡沙南望楚天高。
陳兄你可將出使光景細說一番。
前腔外憤激錢塘怒海潮，擊楫凌江表。當日乘風渡海出使金國時，實望做完璧相如，歃血曹生，復楚申包。不料金主見俺，設帳不屈，將俺流遷塞外沙漠之地。幸得北地大人，請俺傳經教授關東呵，那李陵碑下談謨誥，蘇武原頭講繫爻。誰料眾門生保舉南還，復回中國。真難料，得長離海島，想白頭歸漢愧漁樵。
曾記當時西湖同樂，有一女娘宋娟娟，與兄相約以詩扇為聘，後來畢竟如何？生陳兄再不消說起。當初同娟娘歡會之時，忽聞奸人設計，各自分別。誰知小弟被擄之後，娟娘也在軍中。至清風店留詩一首，寄與小弟。又有一個女子也姓宋，同在難中題詩於壁。悲介如今也都枉然了。淨怒介顧兄好無丈夫氣。俺想此女在此處，待我訪知，便可了此心事，何必愁惱。小生這好事，俺學生係蒙古，久在金朝，與朝中王侯之家往來甚熟，替你尋訪有何難事！外說得有理。纔是賢弟濟危扶難，見義勇為了。淨待俺擊筑大家痛飲。眾飲淨擊筑介。內好大雪也。
玉芙蓉合冰花剪玉綃，醽醁應傾倒，看風前獵馬雪裡鳴鵰。今日故人相遇呵，更天涯夢裡逢同調，易水歌聲和淚敲。金臺杳，嘆驊騮失路，怕燕昭無駿出蓬蒿。
生望介。旦老旦上同是良家兒，零落依草木。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俺宋娟娟，因在織坊，聞得皇姑寺正月元宵看燈，請喇嘛僧說救苦經。這些會上，得要先到列名，臨時纔許隨喜。正是今生孽是前生孽，明日愁來明日愁。下。淨你看樓下這些婦女，俱要皇姑寺聽經。我們到元宵大家一走也。眾如此甚好。淨小弟還作東。生適纔過去婦人，到也有些面善，只是比娟娘瘦些。外顧兄癡了，那有這等巧事。
前腔外難將花影描，夢想秦樓渺，看平頭螺髻不似吳嬌。果是娟娘，元宵早到寺中，便見分曉。小生皇姑寺是金朝公主，與學生有親。丑果祗園有約鶯先到，怕雙樹空香燕不巢。合章臺杳，想雲英迷路，裴航無杵覓藍橋。
生雪大了，大家已醉，可回去罷。行科
雁來紅生風如箭，雪似刀，醉糢糊散寂寥。漸離擊筑歌哀峭，南北人空老；想銅雀誰家鎖二喬。合何足道，仙俠酒豪，仗佛力成圓照。
大家元宵俱上皇姑寺便了
尾聲外梅花吹落關山調，生零落中原幾布袍。丑淨會合雙珠定不遙。
外十年音信斷遼陽，生極目天涯數雁行。
小生今日相逢重共醉，外不堪回首憶同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