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臨川夢/第十三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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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齣 續夢


生紗帽便服上本詩少小詞場浪得名,白頭文字總關情。若非河岳驅排盡,定是煙花撥捩成。


下官湯顯祖。來宰遂昌,盡心為政。且喜民和事理,人壽年豐,官有餘閒,琴多雅韻。只是年來呂兒、詹女,相繼殀亡,骨肉傷懷,宦情益淡。近日退公之暇,續撰新曲二種,一曰《邯鄲夢》,一曰《南柯夢》。草稿粗成,尚須刪潤。想起昔年作《牡丹亭》時,尚有夫人商訂。到今日幽室燈青,遺掛在壁,玉樹雙埋,閒愁萬種。所謂中年哀樂情盛,正賴絲竹陶寫。想我湯若士,閱過浮雲,參來幻泡,何異夢中兩人也。拂几整書坐介


正宮過曲雁魚錦雁過聲誰家夢短誰夢長,做千般睡法千般樣。驢子喚那人來騎上。好無聊!影郎當,被仙翁瞥見行藏。愁他沒主張,跳不過愛河,守着恩情障;覷不透戲局,寫着功勞狀。二犯漁家傲荒唐,那答泥床,似這般磁枕,怎露出些兒亮。其中甚廣,那知道逐件隨心蕩,一霎裡金屋洞房,一霎裡沙場夜郎,一霎裡拜平章。紅翠餉,蕭蕭白髮如霜。笑介我想士當窮苦無聊之際,說到出將入相,未嘗不憮然太息,妄想庶幾一遇。及其已得之後,飽饜濃腥,迫束形勢。說到神仙境界,又未嘗不欣然而歎羨之。這盧生于夢中沈酣啽囈以致于死,一哭而醒。咳!夢死可醒,真死何及!須臾,崔盧在那廂。那壁廂坐着個酒糟頭,醒耳聽驢叫;這壁廂挺着個渴睡漢,飢腸覺飯香。若是個淳于棼,不過一落魄武弁,名心未除,愛根不斷,所以在甘露寺中,遇着幾個蟻兒,便生留戀。比邯鄲道上,枕頭裡面,更加細碎齷齪也。二犯漁家燈顛狂,他看上蟲娘。甚槐安國土王姬降,遞了絲鞭,除了都尉,築了瑤臺,坐了黃堂。龜山糞壤,悼亡心痛,可是玉棺纔葬。為甚麼三星斜滾桃花浪,九曲細穿牡蠣房。喜漁燈咸池犯孛,上干元象。誰鑽穴?是金枝貴婿,恁地無狀。況藤蘿冒功,把泥頭亂堆古戰場。本是個戀花迷酒淮南客,怎做得蟲王槐相,合教他解綬還鄉。可笑他歸田誰祖東門帳,再休想侍獵同牽上蔡黃。笑介寫至此,可發一笑。記得白樂天詩云:「蟻王乞食為臣妾,螺母偷蟲作子孫。彼此假名非本物,其間何怨亦何恩。」且叫他燒個指頭,好去立地成佛也。錦纏道犯漫廻想,二十年南柯印箱,踽踽更涼涼,剩依然隻影眷屬何方?似這個醉淳于指頭兒痛傷,倒不如蠢盧生枕頭兒無恙。兩夢俱已脫稿。咳!湯若士,湯若士你自己的夢幾時纔醒哪?掩卷自思量,正是教人急挽江心舵,自己難收馬背韁。執二曲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