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驚鴻記/第二十三齣
新刻驚鴻記卷之下
多口洞天人編
第二十三齣 七夕私盟
出隊子旦扮梅妃上，唱飄零珠翠，飄零珠翠，日暮梁園落葉飛。繁霜怯盡小腰肢，金步迴羞玉輦隨。丑扮一宮女上，同唱乞巧今宵，負卻佳期。
旦栗栗空庭氣，蕭蕭過雁呼。
君恩似秋葉，日日向人疏。
奴家自翠華閣召幸之後，又已兩年。宮每春而必華，草無朝而遺露。感秋風於衰木，縱笑傲之弗顧。何以永今夕也！內鳴鼓，末戎妝飛馬扮驛使上，唱
前腔看天河嘉會，天河嘉會。一騎紅塵笑語開，無人將是荔枝猜，等得歡生帝子懷。旦對丑樓外有一騎喧呼，你去問他是何處驛使？丑領娘娘旨。出問了你那漢子，何故到此？末我是驛使。丑得非嶺南梅使乎？末我是閩中人，七月安得有梅？這個人好不明白。丑呸！你不為疏梅，誰要你來！
將末推下丑跪了奴婢覆上娘娘，外邊喧呼的，乃庶邦貢楊妃果實使來。旦你曾問他否？丑奴婢問他，說你那漢子既是貢鮮，怎麼不貢些與我梅娘娘，他說往年梅娘娘喜梅，所以庶邦貢梅，近年宮中不聞說有梅娘娘，祇說楊娘娘喜荔枝，所以庶邦貢荔枝，那梅久不貢了。旦作悲了天呵，好苦楚人也！「琪樹西風枕簟虛，楚雲湘水憶當時。君王自棄驚鴻舞，不貢疏梅貢荔枝。」同下生扮唐明皇，貼扮楊貴妃，小丑扮高力士，小旦扮念奴上
醉扶歸生、貼唱酷炎炎餘暑侵空沼，碧澄澄閑鳧狎素濤。只思量蕭颯又經秋，怎當他宛囀如聞鳥。朧朧樹色映天高，淒淒幽緒逢時巧。
生「霽天湛碧好新涼，風月驪山此夜長。」貼「千里露華供遠目，十年芳草繫幽香。」小丑「染雲為幌清依夢，借月鉤簾望斷腸。」小旦「癡殺世間兒女子，紛紛乞巧鬭流黃。」生今夜是幾鼓了？小丑、小旦俯伏了夜已三更，請爺爺娘娘安寢。生高力士、念奴各退，諸侍衛者俱散處東西廂，不得近前。小丑、小旦謹領旨。作起了小丑「金屋妝成嬌侍夜，」小旦「玉樓宴罷醉長春。」同下生對貼今夕是七月七夕，牽牛織女相見之時，秦人風俗，張錦繡，陳飲食樹花，燔香於庭，號為「乞巧」，宮掖間尤尚之。朕與妃子，試玩月至曉，以踵秦俗，何如？貼但憑聖裁。生攜貼同行了
醉羅歌生唱此夕此夕河橋處，相見相見牛郎女。明朝烏鵲下繁枝，說向青樓侶。朕想那個牛郎織女初相見的時節呵，迢迢郎意，盈盈女私，天衢漢路，含羞倍姿，夢魂擬逐陽臺雨。生抱旦朕得妃子，就如牛郎得織女。只恐易盡今生，未結來生，各墜迷塗，遂捐誠念。待朕今夕與汝對天私誓。生拜天了貼隨後亦拜，生唱星為聘，月作媒。天呵，我李隆基不願為天子，只願做一個編戶之民，得美麗的楊玉環，世世為婦。莫似牛郎會少見還稀。
生作起立了貼賤妾蒙吾皇恩戀，一至于此。對生拜謝了，貼唱
前腔薄倖薄倖長門事，買賦買賦臨邛子。冰壺到底不蒙緇，誰似君王意。妾想那個牛郎織女，當時若沒有那烏鵲幫襯呵，嫦娥孤另，瑤臺自依，襄王朝暮，巫山路迷，芳心各付閬風去。貼對生妾得事陛下，就如織女遇牛郎。只恐無福能消，有心莫報，壽殀難料，悲樂互生。待妾祈禱蒼穹，誓酬聖眷。貼獨向天拜了，獨唱星為聘，月作媒。天呵，我楊玉環不願為后妃，只願做一個江村之婦，得風流的李三郎世世為夫。莫似天河織女隔年期。生抱貼起了，生獨唱
香柳娘覷卿卿艷肌，覷卿卿艷肌。高唐神女，羅紈綺繢鳴瓊琚。轉心魂怖迷，轉心魂怖迷。朝日寤明輝，夜月留容裔。妃子，爾道朕是何等人？是章華情緒，是登徒性氣。向洛水逢伊，拼陽城已矣。貼對生獨唱
前腔盼《霓裳羽衣》，盼《霓裳羽衣》。驚鴻何似，他凌波迴雪非容易。生妃子，爾又過謙了，那驚鴻之舞，怎生便到得爾《霓裳羽衣》！貼獨唱謝君王不遺，謝君王不遺。琴瑟永歡愉，金蘭洽恩契。君王還記往時情事否？是空江委翠，是隔牆殘李；見華燭堪羞，見寶釵猶怩。生貼合唱
前腔羨天河事奇，羨天河事奇。今來古去，年年此夜歡相會。起情人望思，起情人望思。雲夢去探奇，芝田還覓侶。快今生可矣，快今生可矣。任傾國傾城，儘為雲為雨。
尾聲恩情占斷人間麗，莫認做遊絲飛絮，看萬歲千秋鸞鳳儀。
生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貼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