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琥珀匙/第二十六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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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齣 憤索


夜行船小生上十載虛名榮仕版,清白吏特簡臺班。副上奉使臨淮,不忘舉案,難學八年不反。


小生夫人,下官久客宦途,且喜討差桑梓,又得從容琴瑟。相公,正好逍遙,只怕又要督漕起馬。小生夫人,舊例此差半年復命,況且淮、揚接壤,只須移檄州司,便可趲完公務。相公,你一月前,說訪着佛奴,書上教我打掃南樓,攜貯阿嬌,緣何不帶回來?小生夫人,這是我取笑你。那佛奴原是胥先吹妻室,那有此事?胥先吹已娶了桃家妹子,你就娶了佛奴,也只算得歸正舊緣。小生說那裡話來,已遣書去請桃南洲,緣何竟不入京來?早上去請他,少不得就來見我。相公,如今來認了他小丈人罷。小生夫人,休得取笑。


生上靈魂諄諄非妄誕,怪金屋深鎖紅顏。


來此已是,不免逕入。小生夫人迴避。副下小生胥兄,江洲乍別,驟聞捷報,不勝雀躍。此身外之事,不煩掛齒。貧儒力不能廕庇一妻,為有力者所攘。小弟此來,不是道闊敘舊,明白了一樁奇事,即疏具上聞,隨以微軀相殉了。小生奇怪!與他兩世通家,并無片語寒溫;非醉非狂,言詞不遜,禮貌欠恭,卻是為何?


外上信有青鸞,三口囅然一粲。


蒙束夫人見召,不免進見。見介大人。小生寒莊荒僻,有褻高賢。久叨宇下,犬馬未圖。岳丈,來得正好。賢婿回來了,小女可有消息?小婿不辭辛苦,去訪令愛消息,剛得個實信,卻在金陵舊院。在舊院,為何不領了回來?卻有個怪人,假扮金髯,打進關房,一把火燒做一堆白骨。孩兒燒死了?啊呀,我那親兒嚇!岳父,不須啼哭,有事在後。小生有這等事?兄原來為此着惱。小弟為待吾兄,閉鎖關房,不道倒失算了。極承老兄厚情。小生且住,那扮盜的,可曉得什麼人?難道老兄倒不曉得?岳父,幸喜燒死的不是令愛,令愛卻有人搶在家裡。是那個搶在家裡?請問束老先生,便知明白。小生又是奇怪,學生正為此事,問取南洲。一月前,我發書回來,請你接取令愛,你卻竟不入京。我奉命出差後,那時燒不燒,那裡曉得?並沒有書,若有尊翰,那有不來之理?咳,明人不做暗事,你何必這樣含糊?小生我倒含糊,如此說,難道佛奴是我搶在家裡?也差不多。小生好沒頭腦,明指着我,可笑,可笑!過來,且問你,你家藏着女專諸,卻有何用?小生不過一繡娘,誰家沒有?咳!


風入松憑他雨覆與雲翻,說着教伊羞赧。小生我有何羞赧處?賢婿,有話好好的講。岳父,他用金蟬脫殼將你嬌兒篡。小生那見我篡奪他的女兒?這等無風而波。你欺暗室難逃神瞷。小生神瞷什麼來?你明知佛奴是我的妻子,待要掩人的耳目,你活活的把人拋入火中代換。你希圖他李代桃僵,殺人命戲如草和菅。


有這等事?小生走來。


急三鎗何憑據?誰知見?平白地,胡撒賴,強扯扳。岳父,小婿那日把殘骨負至中途,誰知那冤鬼不平,備說其細。小生呸!一派鬼話。青天裡,白日下,胡搗鬼,含血噴,恁你恣摧殘?


你家可有南樓?小生樓房是那家沒有的?好扯淡!岳父,那冤鬼說,現今鎖禁南樓。大人,若小女果在南樓,乞賜一見。小生老丈,你也說此話。


風入松只道民間白地有撒空奸,我輩俱是衣冠中人,斷不倒龍圖公案。過來,你道佛奴是我鎖禁南樓麼?不難,和你通家兩世稱角丱,分付把四下樓房,盡數開着。開重戶洞心披膽。自然要搜。憑着你機關暗拴,免不得搜內閣與你捕閨闌。


岳父,先回去,我自有道理。外下生扯小生下副同淨上日間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喫驚。繡娘,倘他一重重搜將進來,這……那話兒藏在那裡去?我當初原說燒死在關,好不乾淨,要什麼活的,要什麼活的?悔也遲了,快快與我算計。如今只得要下手殺她。殺了,屍首藏在那裡?不要管,包你殺得干淨。閻王註定三更死,病不留人到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