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斷髮記/第三十八齣
第三十八齣 德武還鄉
天下樂旦上有客遼陽遠致詞，兒夫猶在雁門西。斯言若爾歸應必，願借春風逐馬蹄。
雙燕復雙燕，雙飛聲融融。畫棟棲不獨，翠幕語還同。一朝分散去，死沒如飄蓬。憔悴一身在，孀帷憶故雄。雙飛難再得，傷我寸心中。近日鄉間有人在幽州回來，道我丈夫還在。我暗地思量，豈有此事？想是錯傳了。外上小人老張是也。在襄州回來，便道報與李相公家得知。旦避介外沒人在此，叫與他知。我是襄州來的，你李相公不久就回來！旦敢怕你錯來了，不是我家。外他平胡有功，做官回來，小人親見他了。不錯，我回去得忙，休罪了。下旦好怪！奴家丈夫別後十餘年間音信斷絕，況當時老王在京，又見了文書，怎麼還得個人在？這等言語，多是虛傳，取笑我的。悲介丈夫呵！
醉扶歸你攬胡十載投荒裔，我思君半世守孤幃。生當衣錦復來歸，死當廟食長相憶。休休，我幾回夢相見容輝，醒來時枕上魂千里。
前腔久傳死沒單于壘，忽聞生返帝王畿。他既言旋虎旆振上師，豈不把雁帛傳妻子？休休，不能我千里故人回，怕傍人錯把虛言遞。
丑上少小離鄉老大回，形容變盡鬢髻䰄。兒童相見不相識，借問客從何處來？進介旦認介丑夫人，敢認不得我了？旦呀！你是琴童。丑小人是了。旦你官人那裡？丑官人做了官回來，我老子也回來了。旦介
天下樂生上客裡聞喪苦不勝，歸來親友半凋零。故園桃李皆搖落，惟有青山只磨青。見旦哭拜介
唐多令生十載意鱸蓴，一朝睹鳳茵。旦形容變盡語音存，倉卒猶難相認。合重執袂，欲沾巾。小旦上見生哭拜
哭相思當日兄妹分離南北地，誰知此日還相會。
生夫人你頭髮怎麼的？
玉交枝旦自聞凶信，遇親亡，萬苦千辛。爹爹重逼諧秦晉，只得剪下香雲。念竹枝久沾堯女痕，喜蘭房重睹何郎粉。合嘆天涯，離隔幾春？及相逢，形容變盡。
前腔生向離閨閫，念孤身，危然在軍。曾經百戰逢榮運，衣錦光滿蓬門。東風喜歸桃李新，北堂愁絕萱花隕。合前
前腔小旦一天愁悶，嫂和姑煢煢兩人。虛傳兄長遭兵刃，那更喪卻萱親。久拚十年淹虜塵，誰期一旦歸鄉郡？合前
生母親靈位在那裡？旦在後堂。生哭奠酒介
一封書兒哭痛母魂，天地空餘兒罪身。兒慟哭，母怎聞？兒得成名母不存。十載鬢消魚鳥陣，百戰身存刀箭痕。合哭聲頻，奠芳樽，難報如天罔極恩。
前腔兒與母永分，介欲效皋魚甘自刎。勸介生孝情事怎伸？由也徒悲鼎食陳。風木正懷哀子恨，圖畫空傳慈母神。合前
小旦先下生夫人，下官在外娶有一妾，帶回至中途，聞你節孝如此，我欲將此婦送回娘家，誰想他哀泣不行，當在館驛之中，欲求自盡，下官不得已帶了他回，實無面目見得夫人。旦相公說那裡話，我當初曾對婆婆說過，正欲如此，快請進來！貼旦上不似關山遠，來登君子堂。宅邊多古木，絕勝阿奴鄉。見介夫人請上容拜。旦今後只以姊妹相稱。寒喧拜介
風入松貼多蒙不棄返魂光，感深恩，再世難忘！德容自昔遙瞻仰，今日裡得拜芳妝。喜盈盈，春生滿堂。合思虞舜有英皇。
生下官亦賴此妾乃父吹噓之力，致有今日。
前腔當初落泊困邊疆，感伊翁，厚德難忘！喜一朝身致青雲上，妾和妻兩出糟糠。羨菱花雙明囊。合前
前腔旦我生幾死為綱常，念當年歡愛難忘。相公，我妹妹不肯回去，欲求自盡，甚有見識！他若一回，不免傍人取笑，就是他乃父也嫌疑之間也。貼喜貞風，妾亦能相傲，羨一門節義成雙。似丹山和鳴鳳凰。合前
貼下嬭上見介旦相公，嬭娘來請相見。生云云介
剔銀燈聞昔日岳家，逼我妻妹，賴伊方便，不辭風雪程途遠，成就了精金百煉。請靠上，下官拜謝。嬭下人怎敢當。生流傳，芳名可羨。思報德，願承晚年。嬭推介
前腔旦免謙遜，嬭娘請轉。眾相拜介兒女輩感恩不淺，因將往事思量遍，不由我淚痕滿面。今日上天開眼，我夫婦團圓，皆賴嬭娘之力也。蒼天，從人所願。豺狼道，賴伊保全。
嬭今日之事，出你姑嫂孝感所致，於老身何有？
前腔你姑嫂，貞心顯。信天道，終須報善。同罹患難心無怨，今日裡戶門輝炫。重圓，人間罕見，逢破鏡事非偶然。
一門節孝兩能全，花再重開月再圓。
苦盡甘來甘到底，歸時人勝去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