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斷髮記/第二十二齣
斷髮記卷之下
第二十二齣 德武解圍
逍遙樂生上塞漠旌旗繞，血戰山河如電掃。孤城無地着英髦，心悲故友，夢遶慈幃，淚灑征旄。
三邊北虜亂如麻，四海齊奔似永嘉。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靖胡麻。德武自友弟彥博到此，不勝欣躍。冀得吹噓，自謂錦歸有日。不想友弟與我琴童吟正，俱被胡人擄去。小生落泊無倚，只得遊食市中，如喪家之狗。且城中糧草將盡，破在旦夕，怎生是了？近聞友弟竟被胡人囚在陰山，諒他平生剛毅，必不降虜。兄弟呵！
解三酲你須求殺身以報，勿徒悲刎頸之交。不慚茹氈蘇武操，空垂涕念同袍。孤城垂破，救兵不至，我死亡事，亦不足惜，但撇下老母在堂，如何是好？我不能重把箕裘紹，勳業羞瞻銅柱標。親年老，我謾自悲歌陟屺，怎報劬勞？
當日友弟來說，我妹子在家能全節孝，妹子呵！
前腔你峻節堅持真可羨，我羈思聞之能暫消。不慚浣沙貞女孝，空垂淚念同胞。
當初我岳丈將欲離婚，我妻子堅執不從，欲割耳自誓，事得解釋。怎知我今日功名不就，悲介妻呵！
前腔我不能把門楣耀，腰畔羞懸金錯刀。妻年少，你謾自悲歌角枕，怎續鸞膠？
我神思昏亂，不免在此孤亭之上，略睡片時。淨丑上事不關心，關心者亂。蒙總管老爹分付，要請李德武去做軍師，我知他如今往誰家？我滿城尋了三四日，不見蹤影，怎去回話？沒奈何，且到這亭上略坐他一會。淨笑介這漢子是了。丑看真了？淨不是。丑如何？淨那李德武一雙眼睛光光的，我看將一來，這箇是瞎子。丑你知得麼，這漢子睡去，閉了眼，那里是瞎子。叫生醒介李先生休怪，恭喜你了！只因溫長史被擄，有軍人逃回，說你是他故友，深明兵法，可作軍師。以此蒙爾朱老爹，令我請你，快起同去。行介淨這是總管府中，請爾老爹早上了。末上烽火照連營，誰能救此城？應請干城將，一使自當平。淨稟老爹，李軍師已到了。末請換衣服，然後相見。生總管大人請見。末先生免禮。拜介末請坐說話。突厥盛強，城中震懼，君謂計將安在？生虜人所恃者，弓矢而已。今天久霪雨，彼林居野宿，膠角必解，且圍城日久，戰心亦怠。我俟日暮之際，引眾竟往城南，鳴鼓挐旗，為作出城之勢，彼必提兵盡趍南門。如此者數四，且動且息，彼必謂吾兵必詐，略不為備。我待更深人靜，選城中梟勇者數百人，戒以哨聲為號，大開北門，敵入虜營，出其不意，彼眾一亂，動致顛僕。然後縱我大軍齊出南門，兩相接戰，醜虜之眾，可就擒矣。末此誠上計也！天色將晚，軍校們各人用心了。登城介眾野燒寒煙上戍樓，樓頭明月迴夌秋。男兒素有吞胡志，不斬樓蘭意不休。
駐雲飛生玉宇迢迢，沙漠星河影動搖。胡虜多俘略，漢將宜征討。嗏！孤月照城壕，旅鴻哀叫。裂帛堪書，怎寄長安道？人事音書謾寂寥。
眾喊介淨、眾上酋首們聽得，南人正在城上吶喊喧呼，想是糧盡，欲開南門而走，大家圍住，待他出城，一破而擒之便了。生、眾歇介淨城中喊聲不振，必不敢出戰，且候着他也罷。生總兵大人，古之能行兵者，三代之下，惟有諸葛亮一人而已。
前腔諸葛清高，三顧身方出草茅。擒縱資談笑，運用竅玄妙。嗏。功定失蕭曹。出師二表，效力中原，氣與秋天杳。萬古雲霄一羽毛。
生、眾喊介淨這些南人夜中數喊，想詐我眾不得休息，乘我疲弊，來日必出交戰。爾眾酋首，且自解鞍卸甲，各人睡去，不必伺候。
前腔末、生素志雄豪，願剿強胡翊聖朝。方議甘寧哨，未羨陳平巧。嗏，穴蟻欲焉逃。鼎思當泡，席捲胡兵，整頓乾坤了。七葉期看珥漢貂。
生夜色已深，胡人稍靜，且開北門，縱兵齊出！眾出作哨介淨、眾自各亂鬦生、眾趕淨走下丑稟軍師，天色已明，胡兵已敗，斬首數萬。生既是天明，乘勝再追。介軍人上稟眾兵老爹，相州總管張瑾、李密，奉聖旨引兵來接，已到城下。生大軍既至，可一齊殺去！
哀時素欲據征鞍，戰罷沙場月色寒。
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裡金刀血未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