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斷髮記/第九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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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齣 奉旨離姻


鳳凰閣外扮裴矩上祥雲縹緲,問寢龍樓初曉,九重春色醉仙桃。玉殿當頭三舞蹈,聖恩知道,喜遂了離婚例條。


菟絲附女蘿,引蔓固不長。嫁女與征夫,不如棄路傍。近來德武為事,法該梟首。御史張衡,問得各犯已死,李密未獲,止將德武發為義勇,立功贖罪。朦朧具申,此卻也罷。但我身為黃門侍郎,豈可使一愛女,下作軍妻。因今早奏過官裡與德武離婚,蒙聖旨見聽,下官不勝之喜。不免分付梅香,將此事先到李家報與女兒知道,隨後我去接他回來。叫梅香出來,梅香何在了?丑上相公喏。外依前云介理會得。白眼書生命本貧,也知虛戀楚臺神。寄言劉阮休悲嘯,不是天台洞裡人。旦上


霜天曉角盈冤積憤潰腹人安信。幽夢真成楚恨,脩眉永作吳顰。


憶昔嬌癡生洞房,父母愛惜金玉藏。等閒未出雕欄傍,十指解作花滿箱。二八遣登君子堂,盈門百輛生輝光。垂珠曳繡紅粉妝,絃聲婉戀雙鸞翔。誰知喜樂不可常,投荒裔兮去故鄉。懷私愛兮詎能忘?自官理回來,我官人只慮婆婆年老,趨趄不忍登程,無可奈何。丑上


前腔凌阡度畛,翠閣行將近。小姐如逢借問,侍兒特說原因。


見介梅香,你來做甚麼?有件好事說與你。想是老相公着你替我官人送行?不是。快些說來。老相公只怕李官人日後貽累他不便,昨日奏過官裡,請乞離婚,許了相公。旦驚介聖旨怎的?許了相公。旦哭介爹爹,你恁的下得。


光光乍聽說淚沾巾,頓覺不容身。已諧嬿婉情無盡,再從歸計心何忍?


前腔一意奏丹宸,端欲絕朱陳。君王既肯來隨順,女娘寧不相從允。


雁過沙直恁亂人倫,豈肯效愚昏。生教拆散鸞群,如何不怕傍人哂?你當初,已遣偕秦晉,怎做區區陌路人?


前腔娘行且思忖,何須淚頻。只怕他自此成禍根,元非公相心狼狽。料他們,畢竟身窮困,怎稱東床坦腹姻?


前腔聽你逞胡云,教我轉生嗔。此身誓不登二門,從教扭揑為齏粉。怎教奴被卻人談論,一夜夫妻百夜恩。


前腔寬心且容隱,休得忒嚴謹。傳來旨意離舊婚,非干小妾相挑引。便從今,永抱生離恨,說是非親卻是親。


小姐且自耐煩,相公隨後就到。你即忙去對相公說,此事斷不可行,傍人笑話。閉門不管窗前月,一任梅花自主張。旦悲介天!這樣事怎麼好對人說,莫不是悶殺人呵。積善云有報,夷齊在西山。善惡苟不應,何事空立言。見介旦垂淚科


紅衲襖為甚的倚鸞幃意似顛?為甚的泣鮫綃眉不展?你望關山應只念邊塞遠,憶風塵莫非慮金鼓喧?我不效魯秋胡輕薄還,但把杞梁妻貞節勉,何用沾巾兩淚漣?


前腔恨嚴親倚黃門性最偏,謾教我拊羅襟腸寸轉。你當初已中了金雀選,我于今先訂下黃鵠篇。須做箇死冰霜不二天,便待要棄光陰同一撚。怎忍離婚在眼前?


你說離婚是怎的?我爹爹不慈,奏過官裡,與你離婚。聖旨何如?已許了他。生悲介


前腔忽聞著玉階前鈞旨傳,空怨着繡屏中緣分淺。青瑣闥,他倚着威逼遣;碧紗廚,須記私與言。閃得個信尾生波底懸,撇得箇俊劉郎山下返。恰似郵亭一夜眠。


前腔我豈不效孤松雪色堅?我豈不笑垂楊風力軟?試新湯願做個烹死繭,泣秋枝當做箇清唳蟬。記幾句詠舟詩,常自憐;拚一片匪席心,不可捲。試看羅敷節孝全。


娘子,燕爾未久,便事分離。方遠投邊塞,恐無還理。尊君奏留,必欲娘子改嫁耳。夫妻之情,自此永訣矣。官人說那里話,婦人事夫,無再醮之禮。夫者,天也,向可背乎?守之以死,必無異志也呵!娘子,你若回去呵,於今拋下老母幼妹在家,怎生是了?罷罷。


夫婦從來比鳳鸞,可憐今日忽分殘。
松貞筠操何曾易,壁碎珠沉定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