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連環記/第二齣
第二齣 從駕
商調引子高陽臺生王允上冠蓋蟬聯，簪纓櫛比，慶源不斷遺澤。一脈書香，光前無忝疇昔。願焉報國攄忠藎，振頹綱早樹奇績。敢安然、屍位素餐，曠官瘝職。
畫堂春宅揆補袞贊皇猷，兢兢取法伊周。自知庸陋非留侯，空運吾籌。△怪底妖氛盪日，誰將寶劍橫秋？通宵夢遶鳳凰樓，廊廟擔憂。
下官姓王，名允，字子師，太原并州人也。閥閱世家，繼美足徵於文獻；詩書戶牖，傳芳久著於鄉邦。抱志操嫉惡親賢，立朝綱犯顏固諍。曩為別駕從事，今任相國司徒。玄冕赤舄，在帝左右，愧難託六尺之孤；紫綬金章，秉國權衡，職非寄百里之命。尀耐董卓弄權，劫遷天子，臣服諸侯，荼毒生靈。區區雖有忠藎之心，乃無計可施。只索收斂國家蘭臺秘典，好纂輯漢史，從駕長安而去。除君之惡，且徐圖之。正是：挺松柏於歲寒，屹砥柱於中流。言之未已，夫人梁氏、義女貂蟬早到。
南呂引子掛真兒老旦梁氏上花冷閒階春寂寂，東風軟遊絲無力。小旦貂蟬上繡榻纔離，殘絨漫吐，羅袖上唾花凝碧。
老旦見生介相公，生夫人。小旦貂蟬叩頭。生起來。咳！老旦相公為何如此長歎？生夫人，即今董賊弄權，劫遷天子，西幸長安。下官收斂國家蘭臺秘典，扈從鑾輿而去。老旦相公，收斂蘭臺秘典何用？生要纂輯漢史。老旦相公，妾聞「危邦不居亂邦不入」。當此權奸肆志之秋，若不告歸林下，恐墮其坑塹。那時節既不能修國史，又不能保身家，悔之何及？生夫人說那裡話？寒門累受漢家寵渥，恨不能磔殺董卓，以快民心。聖駕既已蒙塵，微軀何足為惜。貂蟬，你可伏侍夫人在此，待遷都已定，我就差人來接你們便了。小旦謹依嚴命。老爺從駕而去，明修國史，暗逐權臣，以窺動靜，則忠義之心藹然。貂蟬又有一言相告。生起來說。小旦老爺，忠佞雖分兩途，薰蕕固難同器。倘與權臣並立朝端，當和光同塵，逢其喜怒，危行言遜，免其猜疑。孔子之遇陽貨，隨問隨對；孟子之待王驩，不惡而嚴。以此聖賢為法，何小人之不可處？何國難之不可排？屈節事之，毋以為謟。「尺蠖之屈，以求伸也。」生夫人，這妮子所見，甚合我意。咳！只是國步艱難，如何是好？老旦請免愁煩。
商調過曲高陽臺生鹿走秦臺，鼠窺神器，奸雄跋扈之日。漢室顛危，深慚袖手無策。悲戚，翠華西幸長安遠，歎蒙塵寢不安席。事遐征逆流砥柱，盡心匡國。
前腔老旦安逸。早卸朝簪，急流勇退，琴樽適意泉石。大廈將傾，一木料難撑立。小旦何必。潔身退歸林下也，那漢家仗誰扶翊？早難道危邦不居，亂邦不入。
前腔生端的。劍仗青萍，心傾丹藿，待時剪芟荊棘。萬乘遷都，微臣豈辭勞役。貂蟬，與我收拾圖書秘典珍藏好，封固了蘭臺石室。一心去火燎崑岡，不分玉石。
雜扮院子暗上，又雜扮中軍、四小軍上天子遷都去，軍民滿道愁。中軍門上有人麼？院子是那個？中軍長安眾將，迎接老爺起馬。院子住著。啟爺，長安眾將，迎接老爺起馬。生著他們外廂伺候，院子嗄。外廂伺候。眾嗄。生夫人，下官就此拜別。
尾聲春閨話別愁如織，回頭花柳無顏色。為國忘家羞淚滴。
從駕西遷臣侍君，敢辭蹇蹇走風塵。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老旦相公，請自保重。生貂蟬，好生伏侍夫人。小旦曉得。同老旦下眾中軍帶領眾將官叩頭。生就此起馬。眾合嗄。
神仗兒旌旗閃閃，干戈撩亂，滿道民嗟怨。回首洛陽遙遠，齊促駕往長安，齊促駕往長安。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