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金鎖記/第二十三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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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齣 赴市


外、小生扮劊子喝,淨上奉命監曹施法令,在吾手令施行。


自家監斬官錢惠是也。今乃六月初三,處決重囚。叫劊子,把犯人逐一名點過去。第一名,藥死人命事竇娥,帶到市曹,等候時辰便了。外、小生嘚,竇娥,快些走動!閒人站開!旦內白好苦嗄!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謾說奴心碎,行人也斷魂。劊子扶旦上天嗄,不想我竇娥今日典刑去也!


端正好沒來由犯王法,葫蘆提遭刑讞。叫聲屈動地驚天!我將天地合埋冤。天嗄,不與人行方便。


二劊子竇娥,你自己幹差了事,只管埋冤起天來。二位哥嗄,


滾繡毬有日月朝暮顯,有山河今古傳。卻不把清濁來分辨,可知道錯看了盜蹠顏淵!有德行的受貧窮更命短,那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嗄,做得個怕硬欺軟,不想天地也順水推船。地嗄,你不分好歹難為地,天天,二劊子竇娥,竇娥!你不辨賢愚枉做天!獨語獨言。


二劊子竇娥,你當刑赴法場,可還有甚親戚來看你麼?二位哥嗄,


叨叨令您道我當刑赴法場有何親眷,二劊子我們往前街裡去罷。前街裡去告與恁看些顏面。二劊子後街裡去便怎麼?我往後街裡去不把哥哥們怨。二劊子且問你,為何怕到前街裡去?前街裡去怕俺婆婆見。二劊子你自己性命也顧不得,還怕什麼婆婆?嗄,二位哥嗄,我不怕他別的,怕我婆婆見我這般光景餐刀去呵,兀的不痛殺人也麼哥,枉將他痛殺人也麼哥!因此哀告二位大哥,把奴一刀兩段,快些決絕了。二劊子這卻為何?一則免得婆婆見我傷心,二則免得奴家痛苦。因此上告哥哥臨危時好與人行方便。


二劊子咳,可憐,好個孝婦,難得。老旦內白媳婦兒嗄,等一等,做婆婆的來也!二劊子你看那邊一個老婆子,一步一跌跑將來也,敢就是你婆婆麼?老旦上媳婦竇娥在那裡?阿呀媳婦,我的兒嗄!呀,


脫布衫見婆婆走動危顛,老旦媳婦,我的兒嗄,我特來送你。哭哀哀送我歸泉。老旦好不痛殺人也!頓教人肝腸斷也,揣心頭有針無線。


老旦難道你倒先去了我?


小梁州渺渺冥途我占先,不能個伴你衰年。老旦我怎生見你慘悽也!霎時間身首不全,伊休見,恐見了倍熬煎。


老旦你先到黃泉,我隨後來也。婆婆嗄,


么篇你是個老年人加餐強笑方為善,休得要想後思前。老旦你爹爹回來怎麼處?爹爹嗄,他定要尋兒見,恐聞言驚顫,且莫便與他言。


二劊子呔,官府來了,還不走下去!推老旦下淨又上劊子手,時辰可正當麼?劊子尚未。既如此,帶竇娥過來。二劊子犯婦當面!竇娥,看你一些些小婦人,下得恁般毒手?


上小樓這的是王家重典,西臺風憲。咱便有萬口千牙,累疏連篇,怎辯沈冤?這也是你自己招的罪名。恁可憐,幼小年,難禁熬鍊。情真罪當,沒得講了。咱今日便餐刀道不得個死而無怨。


二劊子時辰正當了。吩咐收綁。二劊子劊子獻刀。眾天神上,放風下雪介呀,


四邊靜霎時間狂風驚旋,戰戰兢兢不能向前。雪又漫天,對面也難分辨。多應是蒼天憐念我冤,因此上陰陽變。


生飛馬上刀下留人!提刑湯老爺有令,炎天降雪,必有奇冤,將應斬人犯,帶回收監,聽候發落。叫劊子,放了綁,帶去收監。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阿喲,好大雪也!二劊子竇娥你好造化,六月裡下這等大雪,平地雪深三尺。這是天救你的性命,快回去罷。老旦急上媳婦在那裡?阿呀,好了好了,謝天不盡!


煞尾似驅羊屠肆前,霎時重放轉。謝皇天刀下留殘喘,這回價與婆婆歡洽定不淺。


二劊子收監。二旦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