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金鎖記/第二十齣
第二十齣 探獄
老旦上好苦嗄！
銷金帳雞鳴早起，未飲湯和水。往獄中尚有三四里，去看竇娥媳婦，把他寬慰。連朝鎖禁，未審如何面嘴。瘦體柔姿，怎地當得起？無錢少銀，不知容咱見未？
老身為放媳婦不下，今日特來看他。此間已是監門首，不免叫一聲。有人麼？外上手執無情棍，懷揣滴淚錢。啲，什麼人？老旦老身乃竇娥的婆婆，特來看他，望禁長哥開一開。外正來得好。你帶多少東西在此使用？待我替你派一派。老旦阿呀，禁長哥，不瞞你說，我婆媳兩個，都是孤身，突遭冤苦，一家瓦裂，那得錢鈔監內使用？外難道管牢的白白把飯與你媳婦喫？少不得要算還他。你若沒有錢，你媳婦就受了苦了。打便還他打，罵便還他罵，餓便還他餓。老旦如此怎麼處？可憐嗄，禁長哥，常言道：公門好修行。我跪在此了，容老身一見，萬代陰功。外咳，罷罷罷，老人家，我是熱心腸的人，可憐你姑媳兩個俱是寡婦，只是我夥計不容，怎麼處？老旦望乞禁長哥照庇。外也罷，天上人間，方便第一。我做主放你進去。老旦多謝大哥。外開門介進來，進來。老旦我媳婦在那裡？外隨我來，在後北監住着，待我開他出來。啲，竇娥！旦內白怎麼？外你家婆婆在此。旦內白阿呀大哥，方便奴家，見見婆婆。老旦媳婦兒嗄！外待我放他出來，只是不要啼哭，恐怕有人下來點閘，不當穩便。要緊話說幾句就出去，不要連累我。下老旦是。媳婦的兒嗄！
灞陵橋我到此特看伊，旦內哭介阿呀，婆婆嗄！老旦一聽你聲音，剗地肝腸碎。旦萬死一生，半人還半鬼。老旦媳婦，你若不便且遲遲，休得為我忙驚起。待我進來看你罷。旦婆婆，你不要進來。老旦為何呢？旦若進來，見了裡邊光景呵，嗏，兀的不痛垂淚。
旦上我婆婆在那裡？老旦媳婦的兒在那裡？旦阿呀，婆婆嗄！見，抱哭介
憶多嬌老旦眼乍瞥，五內裂，痛你無端受縲絏。家破人離和誰說？旦我命當絕，我命當絕，害我婆婆痛切。
老旦媳婦你從小嬌養，幾曾受這般苦楚。旦阿呀，婆婆嗄！
鬭黑蟆若說起獄底淒涼，真堪痛絕。風雨黃昏，鬼聲四接。梆鈴響，響不絕。待少朦朧，驚魂又掣。老旦聞言慘切，伊今休再說。只願早遇亷明，早遇亷明，將此覆盆照徹。
外上紅顏佳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你二人不要啼哭了。竇娥，明日提刑御史按臨，奉旨後日要處決了。旦、老旦怎麼說？外明日審錄，後日就要處決了。旦真個？外真個。旦、老旦果然？外果然。旦阿呀！跌倒介外、老旦叫介竇娥甦醒，竇娥甦醒！老旦媳婦醒來！
憶多嬌老旦聽伊說，要把囚犯決。唬得我魂飛魄散心哽咽，捫地呼天空激切。竇娥兒嗄，痛你賢哲，痛你賢哲，忍見鋼刀濺血。
媳婦醒來！
鬭黑蟆旦我罹此極刑，定因往業。阿呀，婆婆嗄，只苦你老去無依，見茲慘烈。今日會，後日別。人鬼幽明，只在片時永訣。蘭摧玉折，冤深千萬結。張驢兒嗄，便日上西方，日上西方，此讎怎雪？
外你們不要啼哭，堂上老爺自己下來點閘了，快出去罷。
哭相思旦抱頭悲痛不能言，死別生離在眼前。外推老旦出門介外走，走！下老旦我那媳婦的兒！東去伯勞西去燕，斷腸回首各風煙。
阿呀，我那媳婦兒嗄！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