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鄉記/第五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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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齣 鱉相抑何妒


字字雙扮螺把總駝背領卒上我做螺螄大海中,團孔。頭頂藤牌煞甚雄,將種。繡甲身披背脊豐,圓聳。號令魚蝦盡打躬,把總。


自家酒海中一箇螺把總是也。奉俺龍王爺之命,照得中國烏有生從此經過,彼乃有學之士,我王欲屈彼一談,着俺統領魚兵蝦卒在此伺候。早着蚌甲士打聽,未見來也。


前腔扮蚌甲士花旗上我做遊兵殼子空,沒用。張口箝人忒煞凶,合縫。遇着漁翁一網籠,白送。日久生珠破子胸,窟洞。


俺蚌甲士是也。打聽得烏有生已到海上,則索稟知主帥便了。進見介主帥,蚌甲士打躬。烏有先生已到境了。已到境了?準備相邀,毋令走失。眾應,暗下


步步嬌生、毛眾和奴作航海上幽憤無端愁千種,長使英雄痛。聊乘萬里風,做一箇犯斗張鶱,跨鯨供奉。看波浪幾重重,早潮聲暗起春江瓮。


四兄,俺與你欲赴醉鄉,為臨酒海,來此大洋中,好是波濤洶湧也!螺、蚌眾上未經臨醉邑,先來謁酒龍。烏有先生,且慢行船,俺君王有請,敢勞屈顧。生笑介酒海中亦復有王乎?先生原來不知,俺王酒龍王是也,住的是黃琉璃樣水晶殿。既爾如此,使者先導,我當拜謁。對毛眾介諸兄可停舟相候便了。毛眾應,暫下生行介


江兒水天上星移酒,人間酒有龍。水晶般黃樣琉璃洞,麴鱗糟甲何龍種?把瓊漿釀作珠兒弄,將俺高陽欽重。待倩僧繇,畫出他醉眸生動。


到介來此已是俺王宮闕。先生少住,待俺稟過了,然後請見。紅面束髮冠扮酒龍王上澤國何如酒?醉鄉只一潮。蟠蟄深憂鬱,還將韻士招。咱酒海龍王是也。昨聞烏有先生經過,遣螺把總相邀,怎不見回報?螺進報介稟大王爺,烏有先生已邀宮外。既到宮外,可速宣鱉相國陪進。眾應,請鱉介扮鱉相國黑面跛足上酒政憑調燮,波臣稱相公。自家酒海中鱉相公是也。俺王請甚烏有先生,着俺陪進。只怕他語言便利,奪咱之寵。就中須用心機便了。見生介先生辱臨敝境,寡君着下臣陪進。不敢。眾語生介這就是俺國中鱉相國,大王極為寵任。原來就是鱉老先輩,失敬了。共進介王下座迎介海上狂客,重煩邀命。蕞爾小澨,敢屈大賢。久仰文雅,幸毋吝教。不敢。內侍每看酒!鱉遞酒介生遜謝介


忒忒令排列着文犀幾重,抵多少珊瑚百種。喜相逢東道主君王欽重,好一似傳書信洞庭宮。先生,寡人第一慕你文藻也。又怎禁一意的把斯文奉,義高情永。


久慕先生長於韻律,內侍可取素鮫綃一丈,乞先生珠玉。內侍取上介先生不棄,幸一揮之。雕蟲小才,何當大雅?既辱尊命,勉賦數語。寫畢,奉王覽介一揮而就,果是倚馬之才!相國可誦與寡人聽之。鱉誦介天地雖寥廓,酒海為最大。聖主皆祀事,位尊河伯拜。祝融為異號,恍惚聚百怪。三氣變流光,萬里風雲快。青旗搖紅樓,赤虯吼滂湃。家近杜康城,路通儀狄界。安得明月珠,可以償我債。妙哉佳製!真令人飄飄有凌雲想矣。臣啟大王,烏有生語多輕薄,暗藏譏諷。若此詩播傳,是彰國之惡也。王怒介海隅野儒,敢至於此!叫螺把總,可速命彼出去,毋貽吾辱。正是:酒逢知己千鍾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王、鱉俱下螺、蚌送生介先生,我大王實有欽重之意,怎生犯下忌諱,不復相留?生歎介沒甚犯忌諱,只喫那鱉相公虧也。


五供養尋常吟詠,卻笑書生,不免文窮。何當觸忌諱,空自歎遭逢。想才華何用?普人間多多鱉公!真成鱉廝踢,那得慰從龍?氣觸波生,憤隨濤湧。


蚌叫介船上聽着!送烏有相公回也。毛眾上好一會子也。先生就請登舟。蚌甲士,俺可回大王旨去。共下相公,這兩箇都是甚樣人?團頭團腦,沒眉沒眼。一箇叫螺把總,那使卒叫蚌甲士。卻是酒龍王請我作詩,我吟詠一篇,頗中其意。只為有一鱉相公在旁讒間,因此送歸。老兄,看起來我輩到處被這鱉相公廝壞。相公,螺與蚌浸在這酒海中,也是箇糟螺醉蚌了。便鱉相公,可不是箇臘鱉?且休胡說!莫耽誤了醉鄉時日,可乘風速去着。眾使風介


玉劄子駕孤蓬浪裡廝沖,鼻尖頭早香風微送,儘顛狂嘻笑舟中,使不了醉鄉風。豪情曠致,早解破浮生若夢。


呀,遠遠望見城郭了,快撑上前去!


江神子早見霞城一帶晚煙濛,醉旗紅醉聲鼕,那一箇監醉權官把醉令掛村中?醉翁兒還怕恐,再莫與鱉君逢。


到岸了。到岸了,就趁早進城去。


偏舟渡大洋,喜得順風長。
鱉相何嗔妒,催人入醉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