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菩提/第十四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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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齣 冥勾


六么令二小軍引副上慈恩頒賚,為舊日功臣,病染堪哀。聖慈垂念為奇才。咱家奉太后懿旨,今有毛子實公公近日染成一病,十分沈重。聖上知道,心下憂悶。今奉旨前去,賜公公金珠寶鈔,為修齋祈禳之用。你看各衙門問安者紛紛而至,分付趲行前去。蒙聖旨,奉欽差,賜金珠寶玉皇恩大,賜金珠寶玉皇恩大。

霜天曉角丑扶小生上抑鬱怎解,病體難分擺。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本監只為那日靈隱寺表弟李修元披剃為僧,憤怒一場,回來即成憂悶之癥,日重一日,不能痊好。連日各衙門官府問安攪擾,甚是心煩,今日尤甚。分付一應問安的,只取名帖,不許攪擾。是。啟公公,太后賚金珠玉帛到了。小生病中不能起接,沈老爺代為接旨謝恩。曉得。小生皇恩浩大,誓報捐軀,不料一病垂危,不能瞻天仰聖了。末上丹旨忽從天上降,皇恩飛下九重來。太尉表兄,小弟在此。今日病體好些麼?小生十分沈重。適聞聖旨下,所為何來?聖上太后,聞知表兄有恙,今特差天使賚賜金帛,與表兄調理之費。小生願吾皇萬歲,萬萬歲。奴婢報恩無地矣。金帛已收,天使已覆旨去了。他道不敢驚動貴體,不進來了,改日面晤罷。小生表弟,我自靈隱寺即日回來,鬱鬱在內,日漸日深,不見痊好,眼見得無常將近,多分是活不成了。還要安心調理。小生李表弟近日如何?修元表弟染了失心瘋癥,因此胡嚷亂鬧。前日我差人送鹿脯美酒前去,竟爾不辭。又聞得遠豁堂和尚,自到呼猿洞開示一番,瘋病稍可,酒肉不戒,如今原進寺中去了。小生咳。


兩紅燈休提起那書獃,不由我恨裡生哀。指望他一舉成名,誰料他萬慮俱灰。丟開,把往事生嗟嘅,病中人最忌傷懷。土地、小鬼上小生一會昏迷,扶起睡了罷,多應不濟事了。形骸大限到來,一寸息教人怎捱。


扶下過來,快尋李相公到來,一同商議後事。丑應下生上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我道濟蒙遠豁堂長老開示,瘋病去了五分,留下五分取樂。方纔走過飛來峰,遇見賣豆腐的王公,是我向來的酒主顧。拉我去市中,喫了七八壺酒,有些意思了。且住,我若回到方丈,老和尚又道我不該喫酒。不免乘着酒興,往蘇堤一帶,閒步一回,多少是好。


前腔天好酒,酒星燦照;地好酒,酒泉名色。人豈可一日無之。那裡問古今成敗。〔丑上〕天災富貴人偏害,無常到寸息難捱。來的正是李相公,為何這般襤褸。李相公,小人叩頭。呀,你是那個?小人是太尉府中幹辦,奉沈老爺之命,來請相公。請我做甚麼?原來相公不知,太尉近來染病,十分沈重。皇上太后,時常差人問候。太醫院說,恐朝夕不保,因此沈老爺分付,請相公商議後事。咳,胡說,胡說。他沒原沒故,為何就要死。相公說那裡話來。時來沒甚好歹,使不着威權利財。


好,好,我又有酒喫了。沈老爺立等,快去罷。我有了幾杯酒兒,走不動,你來扶了我去。小人扶了去。扶行介


尾聲過萬松,慈雲在,公侯府第鬧垓垓。此間已是,相公請少待,小人進去通報。丑下土地、小鬼上唗,容不得野鬼閒神耍笑孩。


眾下末、丑上表弟,你回來了。為何如此着忙?太尉冷厥了,人事不省,只有一絲氣兒,怎麼處?不死的。又來了,怎麼說不死的,他是內家官,沒有人主持,請你來商議後事。包你不死。如今人事不醒了。不瞞表兄說,我自做了和尚,學得一個起死回生的妙術。表弟既有妙術起死回生,可用甚麼藥?不用藥,有好酒取一大壜來。有。院子取一壜好酒。丑應取介酒在此。放下,你們都去把守太尉,不可移動了,少頃便有下落。既如此,賢弟在此行事,我進去看他,有甚麼好消息,來對你講。丑、末下快活,快活。且不要管他死活,我自喫酒。飲介阿呀,妙呀。


剔銀燈吸一碗心歡口甘,飲介妙呀,吸二碗神飛悶減。又飲介有趣呀,有趣。三碗鯨吞意若酣。快活,快活。四碗亦不知濃淡。傾壜,長川解饞,醉鄉城法堂放參。


睡倒介末、丑上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表弟,你說有起死回生之術,怎麼喫完了一壜酒,睡倒在此。咳,不好了,我說這瘋子騙酒喫。推生醒介怎麼?不好了,氣都斷了。你的起死回生之術呢?若肯請我一斗酒,閻王殿上翻觔斗。快去買葷菜來。是個顛子。且扶他去睡,一面去報各衙門便了。


何須着急買棺材,自可叫他不要走。生下


真個顛了,真個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