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偷甲記/第四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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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齣 類合


越調博頭錢丑諢介上我是五瘟使,我是勾陳使,為做賊,天生賊本事。王墳內,偷骸骴;祝家店,偷雞飼。梁山泊上運來時,探軍情開酒肆。


諢介天上原來有賊星,賊皮賊骨賊精靈。卻從父母偷來得,不覺規模肖賊形。常縮頸,慣斜聽,腳輕手快眼如鈴。我飛簷走壁穿雲漢,還要直上三十三天去捉太清。太清是甚麼東西?這叫做做賊的說天話哩。自家時遷是也。生來伶俐,偷雞弔狗出家傳;技藝精強,破壁扒牆稱第一。原是山東積賊,卻從四海偷回。也曾盜過王墳中的金碗,也曾盜過宮掖內的狐衩,也曾在熱鬧場中逞志,也曾在幽僻去處開衙。只為那些假惺惺慣喜偷名偷姓,我卻放膽實落落竟自公取公拿。算起我初做賊,到如今挨資守俸,真正也歷過了念四考美玉無瑕。即目略叨陞轉,梁山泊上張誇。奉着大哥將令,與我哥哥朱貴全家,就此前山腳下,假開酒店生涯。專探客商重載,兼接好漢停車。我與朱貴兩箇,人面前喬妝做店官酒保,背地裡依然是哥弟無差。可怪那些世上人,他只笑我是人間盜賊,我卻偏笑他是井底的蝦蟆。幾曾見降下柳盜蹠來做了柳下惠的兄弟,誰不曉得呂不韋卻是始皇帝的爹爹。只要我這盜通天地,那怕你這草裡官家。倘有日宋大哥也做了盜君皇帝,少不得時酒保定是箇盜學名家。盜言未了,朱貴盜兄又早上也。副淨介上不務家人業,誰舒白眼看?何須尋面目,肝腦不曾寒。自家朱貴,與時兄弟在此開店,真好快活也。


中呂粉孩兒終日裡意孜孜,甘和旨,盡玉食錦衣,勁弓良矢。時兄弟,丑介今無過客閒暇時,且和伊漫倒金卮。故雖是商旅無蹤,也還須慎圖終始。


內介你看前面有人來了。我們店官酒保雖是假的,不可失了體統,有犯大哥將令。言之有理。諢介酒保,丑應諢介好生整治酒肴,不可怠慢。丑隨意諢介副介下


福馬郎一路行來已到梁山界址,痛此身落魄真堪死。自家名喚湯隆,家傳鐵匠生理。父親曾做延安知寨,不幸早亡。我因肆酒逞兇,打死本州豪霸,那些官司追捕,無處潛藏。聞得梁山泊上宋公明,為人義氣如雲,肝腸似雪,凡有逃奔他的,無不招納。我今來此,正要相從。聞得人說,有個朱貴、時遷,假開酒店為名,專接四方好漢。看介吚,你看酒旆飄颻,敢就是了?只見旗兒指,我這裡殷勤問,杜康祠,且莫亂尋思,日落山痕紫。


丑介客官買酒喫麼?是。這等裡面坐。要多少酒?甚麼下飯?有酒有菜,儘着拿來。丑介


紅芍藥情默默此意難咨,細參詳欲問還訾。酒保,丑介我要問一去處。要問甚麼所在?何處是梁山排旗幟?望周旋指迷驂駟。客官,你這言辭,低聲莫亂施,他們是逆天驕恣。客官,你喫些酒,會了鈔去罷。你俏低聲漫飲三杯,怕隔牆人且來至。


聞得此間有個朱貴、時遷,開設酒店,你曉得麼?副上拿諢介你這人來得奇怪,敢是梁山泊的黨羽?我這裡正要密拿這夥人,送官請賞哩。夥家與我綁了!我並不是梁山黨羽,你仔麼拿得我?不是梁山黨羽,如何曉得甚麼朱貴、時遷?快快綁了!丑諢淨怒介


耍孩兒笑村兒無禮耽虎視,打介空逞螳螂臂,敢猖狂分剖雄雌。丑跌,諢叫介不要動手!不要動手!我只把拳支,好漢不必動手。看你舞盤旋欲住真難止,丑、副好漢不必動手,慢慢說話。爭閒氣彼此還相似,且說向名和字。


我就是梁山好漢,你待怎麼?好貨!梁山上有你?淨拿住丑丑諢叫介不好了!朱貴哥哥,快來救我!副介好漢且說姓名,不必發怒了。


會河陽名喚湯隆,年方壯時,聞知宋公明呵,他肝腸似雪動人思。我因此來之,更且念茲在茲。借鷦鷯一枝,你緣何無遷次?副、丑果是如斯,是我輩平常視,望你仁慈,收拾了英雄眥。


適纔多有得罪,且請坐了,細細講罷。有甚細講?你只要指引我梁山路徑,領見了朱貴、時遷,這就罷了。實不相瞞,小可就是朱貴,丑諢介區區正叫時遷。原來就是二位,這等到是小弟粗魯了。揖介不要作揖,適纔少見賜兩拳就夠了。各笑介


縷縷金副、丑休相笑,莫怪媸。君是窮途客,痛墨絲。我們呵,接待原無禮,你把雄威頓施。今日方纔識項斯,又何必他人說詳次,他人說詳次?


越恁好粗豚窮兕,粗豚窮兕,疏庸未達辭。蒙君垂視,傾蓋時更求伊,多方委婉容安止,一飯足恩私,壯士,論交情重死。


且請仁兄到水閣上賠禮,待我放起號箭上山,宋大哥自然差人來接哩。多謝,多謝!各介


紅繡鞋梁山義俠如斯,如斯,一言九鼎難辭,難辭。既來者,永安之,同苦樂,併妍媸,仰天長嘯無玼,無玼。


尾聲天涯知己原如此,四海英雄盡一時,又何愁天子勞師。


集唐海天愁思正茫茫,為報秋來雁幾行。
自憐不識平津問,楚漢寧教作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