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金印記/第六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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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齣 花前飲宴


醉落魄小生上紗窗忽聽鶯聲巧,頓覺夢魂驚破。貼上繡簾前聽得嬌娥報道:花前宴會在今朝。


前腔老外、淨上綠楊枝上子規啼,正是艷陽天氣。道孩兒今日排宴會,同歡美莫睡。


洛陽莊上立家門,積代簪纓累世聞。小名自號蘇老拙,親生二子各殷勤。奈緣長子家豪富,次子蘇秦且是貧。不知今日孩兒請出爹娘有何因?小、貼啟覆爹娘:別無甚事,今日乃是艷陽天氣,略備杯酒,請出爹娘遊賞一番。如此,快請大叔來同樂。大叔早上!


菊花新末扮大叔上家聲流裔舊名家,富貴由來不必誇。


雪解冰消瑞氣朝,垂楊柳綠小桃嬌。鬢毛鬚髯如霜雪,任是春風也未消。哥嫂拜揖。外、淨兄弟到來,孩兒將酒過來。哥哥,侄兒安排好酒,如何不見季子?睬他則甚?窮酸餓莩,玷辱家門,不要惹他。哥嫂休道窮酸餓莩,他是讀書之輩,貧苦寒儒,一旦風雲際會,顯親揚名,卻不是個好人?大叔,只怕他滿腹文章不療饑,顯親揚名在那裡?要他來則甚?自家骨肉尚如此,何況區區陌路人。老夫若無錢時,也不請我,我去了罷!孩兒休惱了大叔,快去叫他來便了。


前腔生上忽聞呼喚出庭幃,百和香風襲我衣。旦上移步過堂除,又未知喜怒何如?


蘇二過來聽我說,今時人之俗,皆治產業而力工商,你一人偏要攻書而事口舌,此何故也?不肖子嘗聞得古人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是以愛讀書。呸!讀書高,只怕才高命不高。哥哥,自古道:有大才必有大用。我嘗聞得季子有才學,向未得試,我今出一對與你對。願聞。蝴蝶飛來又飛去,不離在枝;神龍驚地更驚天,直冲霄漢。好好,果是奇才。再把着花為題,作詩一首。二月美韶華,遊人共鬭誇。此時松與柏,不及道旁花。賀喜,賀喜。哥哥,好令郎!要詩便有詩,要對便有對,何愁他異日不做官乎?自古道: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筆頭鑽破紙,餓死眼見鬼。哥嫂道差矣!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黃金屋在那裡?只怕他滿腹文章不療饑。一家休恁太相欺,道我滿腹文章不療饑。他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人間萬事都休管,且向花前飲玉卮。取酒過來。


畫眉序柳媚小桃紅,正値乾坤錦繡中。喜能兼二難四美歡哄。遙隔斷紫陌紅塵,俏一似蓬萊仙洞。彩袖滿把瓊卮捧,翩翩戲舞春風。


前腔風日正冲融,樓閣煙花深幾重。喜呢喃雙雙燕棲梁棟。願年年對酒高歌,看歲歲摘花獻頌。合前


前腔我文敵萬夫雄,卻愧無能送五窮。論為人須當,要盡孝全忠。秉臣忠憂國當先,盡子孝榮親為重。合前


前腔我雅淡自甘供,羞睹春園桃李容。效殷勤頻奉,菽水菲葑。願千秋永保桑楡,顧百年克諧鸞鳳。合前


醉仙子閒縱,聽林外鶯聲調弄。看公道世間惟有春風。望中,那枯杏衰桃,一夜吹開紫與紅。從貴顯,怎如我田舍翁,瓦盆相同。


前腔淨扯末出相送,我看你酒醉懵懂。道語出言不知輕重。三叔,你看他昆仲:小孩兒呵,好似那野草山花,怎比得芙蓉仙掌中?嫂嫂,休胡哄,只把恁讀書人,相譏諷。


休要說閒話,你我且只賞花。


浪淘沙李白間桃紅,杏火燒空,鶯兒藏在柳陰中。此景偏然奇更巧,描畫難工。


前腔含笑笑春風,玉蕊玉玲瓏,瑞香茉莉杜鵑紅。粉蝶雙雙逐人去,戲舞西東。


前腔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今年花勝舊年紅。我把三弟一杯。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尾聲如梭烏兔相催送,須信人生如夢中,莫放花飛一夜風。


海棠枝上子規啼,沉醉東風日已西。
正是酒淹衫袖濕,果然花壓帽檐低。並下


末吊場一鍋煮粥,兩般滋味。人家卻有這般爹娘、兄弟!大孩兒有錢,惜如珍寶;小孩兒無錢,看如糞土。雖然你大的有錢,不當恁般恥辱他,聲聲道「滿腹文章不療饑」。即今六國離亂,輕文重武,不可欺負他。我看小的季子不是落後之人。如今秦國掛榜招賢,叫季子前去求得一官半職,免被一家欺笑。他也曉得六韜三略法,只是書生未際時。芭蕉葉落根常在,經冬不死定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