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金丸記/第八齣
第八齣 尋丸
出隊子老、淨上玉樓金帳,曉起梳妝出未央。可憐飛燕在昭陽,誰許君恩近御床。白宮人,前面是什麼花?淨嚇,這是合歡花。老怎麼教做合歡花?淨此花因無妒忌之心,故有此名。老這邊是什麼花?淨是肋情花。老怎麼教做肋情花?淨昔日楊貴妃遊玩,明皇手執此花,親插鬢邊,後惹漁陽兵變。老這妮子,偏你曉得這許多!淨娘娘,這是花名呀。老前面草叢中金光燦燦是什麼東西?你去看來!淨待奴婢看來。娘娘,是露珠滴在草頭上,日色照了,故有此光。老既沒有金丸,回宮去罷。淨是。老唱合看上苑風光,春色自長。下貼、副上
前腔上林花放,緩步金蓮出繡房。白宮人,前面是什麼花?副這是牡丹花。貼這牡丹花在御欄杆邊,就比着劉娘娘。副娘娘,怎麼把牡丹花比着劉娘娘?貼你不知道,唱他一枝紅杏占昭陽。白這是什麼花?副這是芙蓉花。貼這芙蓉花就比着李妃。副娘娘為何又把芙蓉花比着李娘娘?貼唱他冷落秋江春恨長。
白嚇,那邊草叢中光彩的是什麼東西?副待我去看來。貼是什麼?副娘娘,是金錢花開了。貼既無金丸,回宮去罷。合前下旦、丑上
前腔漢宮春怨,隨列看花出禁園。白這是什麼花?丑嚇,是並頭蓮。旦唱並頭那得似鴛鴦。白這又是什麼花?丑這是宜男花。旦唱空着宜男佩繡裳。看上苑風光,春色自長。
白呀,你看那邊草內金光透出,是什麼東西?你去看來!丑嚇,等我去看。阿呀,是一條大蟒蛇。旦不信有此事,你自迴避。丑是哉,亦是我走得快了,走慢子點,鑽子此道裡去,沒那處嚇!下旦待我自去一看,呀!
尾金丸幸喜從天降,到長門轉添惆悵。我今得此金丸呵,銀鑰重門又出陽。下
出隊子淨丑上絳裙飄漾,緩步金蓮尺二長。淨天殺個,那有金蓮尺二長?丑你勿曉得,可知大華峰頭玉井蓮花開十丈,藕如舡。這不是尺二金蓮?唱濃擦粉面鬭新妝。白那日聖上宣我,丑蓋付嘴臉宣你做奢?淨你勿曉得,承恩不在貌,一笑値千金。丑個一笑一個銅錢也勿直。淨唱一笑君王另眼看。白個是奢個花?丑嚇個是紅芍藥,個是牡丹花。淨個亦是奢花?丑是垂絲海棠,這是鐵梗海棠。淨個是個木蘭花?丑個是水仙花。淨個是三日勿飯眼前花。嚇,個草裡光爍爍是奢個,你去看看。丑是哉,阿呀,是一堆胡蜂。淨為奢了?大驚小怪。丑阿曉得我是剌黎頭介。淨既無金蓮,回宮去罷。唱看上苑風光,春色自長。
淨下丑漢宮誰似我,飛燕在昭陽。生上王翦一雙高下,這不是飛在昭陽?丑我道是介個,元來是陳太監。生原來是白秋鵝。丑陳太監,你來做奢?生奉旨找尋金彈。丑要渠做奢?生如有人拾得,獻與聖上,自有好處。丑嚇,是介了。且住,待我騙里一騙介。這金丸是我拾得在此。生你在那裡拾的?說與我知道。丑待我細細里告訴你嚇—
玉抱肚我在鞦韆架邊揭羅裙暫解膚腸。生什麼叫「膚腸」?丑我要賴尿了。生這樣齷齪話,說他怎麼!丑唱見小犬銜過籬邊,生這怎麼說呢?丑唱趕將來一個玉彈。生我是〔尋〕金彈,什麼玉彈!丑阿曉得,我養着好幾個玉彈哉!生你好胡說。丑唱我知君早出未曾餐。白你阿曾喫飯來?生還不曾喫。丑既是介,張開子嘴!生開口怎麼?丑權當元宵請一丸。
生阿呀呀,希臭!是什麼東西?丑乾狗屎。生呸!你這等沒規矩!喫我一掌。丑你說勿喫飯,伯拉你當點心哉。生還不走!丑作樂得個好介。下生那裡說起,被他纏了一回。呀,那邊娘娘來了,我且躲過一邊。下旦上
引蓮步徐徐入御園,羞見鞦韆,懶聽鞦韆。
白我李氏昨夜三更時分,夢見黃龍附體,遺一美珠,不知此夢主何吉凶?我想夢中之事,何足為憑。昨日旨意到來,放各宮后妃宮人出隨御園找尋金彈,我不免也去走遭,正是:
欲向花前遣日愁,對花無語自含羞。
春光總好須歸去,惟願幽人着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