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黨人碑/第二十五齣
第二十五齣
引生雲室寄鷦鷯，小生秉燭談玄妙。
兄弟，我和你自投到此，得遇安道長相留，雄心頓別，塵念俱忘。坐臥於長林豐草之間，談笑於流泉茅壑之下，何等逍遙自在。正所謂：不遇徹骨之寒，怎見梅花之香也。生哥哥，小弟一身，扼腕蓬茅，何堪大用。只是哥哥一段灑落襟懷，為弟寒酸，不能展功名於盤石。如今避世逃名，何日得出頭日子？小生兄弟說那裡話來？我今在此，目不睹亂臣所為，耳不聞殃民之事，煩惱盡除，好不受用！內喊介外白不好了，不好了，天亡我也！
引外上金鼓近茅簷，那裡有援兵一殲？
追兵漸漸相近，天色又晚，怎麼處？且喜有個道院在此，借宿一宵，再作道理。有人麼？二生是那個？開門介外進二位把門閉了。二生是。外二位拜揖。二生看足下身披戎服，如此氣喘，莫非在何處征戰，敗績到此？外二位不要說起。我奉朝廷敕命，征討田虎，不想師喪軍殘，被他追趕一日一夜，無處避逃，聊借寶剎，以寄窮蹙。二生請問大人尊名？外慚愧。下官姓劉，名逵，原任戶部侍郎之職。因力劾黨人碑一事，有怒於聖上，將我逮獄。近因奸臣敗露，蒙聖上遷除兵部侍郎之職。不想誤墮賊人之計也。生如此，是我岳丈了。外你是何人？下官並無女兒嫁於此地。生小生謝廷玉，在京會試，因酒醉打碎黨人碑，蔡賊置我死地。蒙結義哥哥傅人龍救我出城，逃難至此。又蒙青霞觀安道長相留，不想今晚得遇岳丈。外呀，如此說，果是我瓊仙賢婿了。
哭相思憶昔風波歷遍，生天涯又得垂瞻。
小生老大人拜揖。外傅兄，小婿得生，皆賴賢士。古之荊卿，世無有比。小生大人，往事不必提起，請問征討之事，如何敗於田虎？外賢士，下官領兵到廣南沙陽界口，離賊營六十餘里，打下戰書，賊不出戰，我就定下三條計策。二生那三條計策？外第一計，賊營右邊排掘陷坑，左埋火炮，後去刼糧，誰想三計都不能成。二生敢是何人走漏消息？外並無人走漏消息，他軍中有一個劉打笤為軍師，不想陰陽有準，事事被他識破，為此大敗虧輸。生哥哥，他那裡也有個什麼劉打笤？
引末上雲堂將半掩，何事語喧然？
大人何來？請坐了。敢問尊姓大名？外卑末失機到此，惶恐言名。小生此位就是論劾黨人碑的劉白門老先生，是謝賢弟的令岳。奉命征討田虎，遇妖人破計，敗績到此。末原來就是劉大人，貧道失瞻了。外不敢。末適聞妖人破計，莫非賊營中有什麼邪法，煽惑軍心了？外邪法是沒有。有一個打笤之人為軍師，下官用計，都被他破了。末貧道想起先師臨終之時，付以五雷請將神訣。到日後有一打笤之人，在賊營中為軍師，預知吉凶，只須如此擒拿，可滅巨寇。大人，今日雖則師殘軍喪，不必憂慮。明日再整頓人馬，紮住營場，傅、謝二兄為將佐，待貧道作起法來，拿住打笤之人，田虎不戰而自退矣。外若得如此，粉身難報。表奏朝廷，自有封誥。請上，受我等一拜。
歸朝歡拜丹府，拜丹府，道法仰瞻，天羅秘必除奸險。望雨露，望雨露，默一梨惠沾，朝廷大籙恩典。末貧道乃世外之人，焉望五雲朱紫？梅妻鶴子吾相僭，餐松食柏吾求厭，一碗松風寢草簷。
五雷神訣定興亡，得遇仙家日月長。
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