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志居詩話/卷十四/萬表
萬表
萬表，字民望，鄞縣人。正德末，中武進士，累官都督同知，僉書南京中軍都督府。晚號鹿園居士。有玩鹿亭稿。
鹿園裘帶翩翩，志存開濟，好從方外遊。間與羅達夫、唐應德諸公，講性天之學。値倭寇為患，守[土]者力不能支，公遠結少林寺僧，傳格鬭之法。倭猝犯赭山，公使釋孤舟，統其徒二百人，薄倭營，縱火前擊，敗之。俄太倉來乞師，公別募月空等十八僧，選經師天員為將，戰於翁家港，諸僧衣錦袈裟，持杖，口含澱藍，遇賊以藍塗面，自地躍起，若倮鬼前搏，倭大驚，以為神，遂大敗倭，追及嘉興之白沙灘，盡殲焉。後遷官留都，道出蘇州，卒遇寇楊涇橋，孤軍與戰，得出，身中流矢，以書報家人曰：『家世死戰，唯吾持文墨論議，未嘗身將兵。今晚年增一箭瘢，可無憾矣。』蓋萬氏自武略將軍斌戰死阿魯完河，子指揮僉事鍾與靖難兵戰死花園，孫明威將軍武從征交趾，師次檀舍江，陷陣死。武弟文，襲兄爵，守桃渚，有龍夜戲潮，浮水面，遙望兩炬光，以為賊火，引強弩射之，應弦落其一炬，不知為龍目也。龍負痛騰躍，文船漂沒，人稱射龍將軍。三世不得裹骨歸葬，故鹿園書云然。鹿園子達甫仲章，鎮國將軍。孫邦孚汝永，都督僉事。皆材兼文武，達甫有皆非集。邦孚有一枝軒稿。題江心寺云：『清磬龍聽法，空階月送潮。』此仲章警句也。
按：鹿園憫黎吟三首，自序云：『參政平崖錢公，出憫黎諸詠見示，惻然傷懷，因而有作。』詩云：『地何產，柟與梀。民何畜，豕與犢。豕犢盈盤吏反嗔，柟梀窮年采不足。刻箭為約安得銷，（黎人借錢無約，刻箭記之。）歲歲生當剜吾肉。負戈因拚一命償，嗟嗟黎人誰爾牧？』『虎兕來，猶可奔，狼師一來人無存。大征縱殺玉石焚，昔人鵰剿只一村。鵰剿功成賞不厚，大征廕子還廕孫。殺一不辜尚勿為，何況萬骨多冤魂。』『鑿而飲，耕而食。撫黎何事來相逼。（舊設有撫黎老人。）瘠牛可耕豈不惜，薑水那堪吞滿臆。（撫黎逼黎人之財，則以薑水灌之。）遙明鐙火忽驚疑，一望旌旗我心惻。（撫黎至黎，則明鐙揚旗以往。）群黎草木豈有知，貪吏朘削無休息。攻掠犯順誰所為，撫黎毒黎還毒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