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赤松遊/第九齣
第九齣 斬蛇
扮白蛇精上
吐出腥風萬丈長，深山鱗甲自稱王。莫言當路無人近，怕有英雄過道傍。俺乃白帝子是也。秉西方金氣，成太乙陰精。地有殺機，龍蛇起陸。奉上帝敕旨，在芒碭山居住。只是此山僻遠，過往客稀。俺法身既大，飢餓難捱。只得化作白蛇，在山下道傍，有過客取來食用。正是盤山吐霧思吞象，捲海成雷未作龍。下。末吏巾便服佩劍，雜扮罪人枷索，同上
中宮引子菊花心末秦廷法令似牛毛，四海紛紛怨不消。合黎庶苦嗷嗷，何日把暴秦除掃。
末四海吞聲怨獨夫，赭衣滿道喪溝渠。雜當時恨殺商君法，聖主何年泣下車。末自家姓劉名邦，字季，豐沛人也。身充亭長，今日奉官差押解本縣囚徒，因朝廷大索博浪刺客，株連成獄，上京提審，可憐這些百姓，被人誣告的好苦也。你眾人們路遠難行，出門已久，可到前村酒店歇宿。天色已晚，不免趲行前去。行科好風雪也。
中呂過曲駐馬聽末野路迢迢，押解長途風雪飄。似這等披枷帶索，短嘆長吁，背傘駝包。此去兩京還有二千餘里。上司差遣不辭勞，文書定限何時到。合感嘆心焦，感嘆心焦，堪憐窮苦冤無告。
前腔雜孤鳥辭巢，誣告株連法莫逃。那些個窮兇巨蠹，都是坐罪圖財，萬煉千敲。亭長上司，俺們都是無干受累的。把妻兒田產似湯澆，長途那有錢和鈔。上司可憐那。合前
末已到芒碭山，暫歇。這些囚徒，俱是鄉里，說的可憐。只是限短路長。秦法甚嚴，違限十日者，不分解役罪犯，俱是要斬的，怎麼了！怎麼了？眾請問亭長上司，文書限期幾時到京？末是十月起解，限十二月到的。今日幾時了？眾今日十一月半了。離西京還有二千八百餘里，雨雪難行，一路刑具又重，如何到的？眾跪哭介小的們有一計，不消受苦，連累亭長，帶的些錢鈔沽酒，痛飲一醉，大家在此縊死罷。料到西京也不能勾活了。末淚介不必如此，可取酒來，從長計較。眾店小二拿酒來。照常扮酒保上酒在此。末桌、雜地、坐飲科
前腔末憤氣冲霄，水火顛連劫運遭。那裡有泣車神禹，解網成湯，平法皋陶。俺劉季也是一條好漢，因何見死不救，還要助桀為虐，俺本是寬仁大度一英豪，驅人就死傷懷抱。末拍案起科罷了，罷了，鄉親們，事已過限，徒死無益。俺如今就將眾人刑具解脫，大家分散逃生，俺劉季也走往他方便了。解枷索介。酒保渾末喝下。眾跪泣科小的們不忍去，情願跟隨恩人去罷。叩謝介感謝你地厚天高，地厚天高，願隨犬馬銜環報。
末趁此中夜，月色不明，大家走罷。休走大路，俱從芒碭山小路而行。正是感恩并，積恨千載不成塵。虛下。白蛇精暗上。末來此山下，小路難行，你們眾人前行認路。眾有理，有理。眾行遇蛇倒回科恩人不好了，前路有千尺大蟒，口似血盆，牙如鋼劍，不知幾十丈，就盤了半座山。去不得，去不得，我們死在蛇口裡，又不如上西京了。末你們且退，俺劉季壯士，有何畏怯。待俺向前看來。眾亭長醉了，不是耍處，呵嚛，呵嚛。末。拔劍撩衣科。蛇昂頭科
前腔末路入岧嶢，一片白虹抱嶺腰。業畜，你在此當路，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真個似鱗如積雪，眼似懸燈，齒若排刀。別人怕你，俺劉季不怕你。昆吾利刃冷吹毛，教你磨牙碎骨成泥淖。蛇鬭介。末你罪孽難逃，罪孽難逃，青鋒三尺清衢道。
大戰介。雜扮山鬼土地上今有新朝皇帝，漢主劉邦，過此與白蛇戰鬭。只得助陣。眾助。末。斬蛇介。雜聖天子萬靈顯助，大將軍八面威風。下。末。仗劍斷蛇科
仙呂過曲皂羅袍末堪恨常山殘暴，似窮奇檮杌，盤據成巢。久乘陰氣慣興妖，橫行吞噬因遮道。張牙鼓吻，山崩岳搖。昂頭掉尾，猿驚獸嚎。看你丘陵白骨誰憑弔。
白蛇已斬，從此前行。正是三尺劍分開草昧，四百年始定龍蛇。下。老旦扮老嫗哭上我那兒呵！
前腔也是一尊神道，遇龍爭蛇鬭，生死難饒。天生赤帝立皇朝，因誅白帝開兵兆。老旦坐哭。眾暗上聽介茫茫衰草，盤蹤未消。猙猙利吻，血痕尚交。將來王莽篡漢十八年，先主托孤白帝城，漢統方終，白帝子出世。待漢家數盡還相報。
眾問科你這個老婦人，因何啼哭？我們聽勾多時了。老旦只因我兒白帝子，化為蛇當道，被赤帝子所斬，因此傷悲。眾這白蛇是你兒子，你就是纏人的老蛇精，我們亭長恩人只在前面正好拿你去。眾捉老旦被吹倒在地，老旦走下。眾起。一人尋一問介你作甚麼？雜丑我打草驚蛇裡。雜尋他不見。雜丑還只得個半截蛇，你們休揝死蛇，如今倒做個沒蛇弄了。
休把亭長錯認，定是有些天分。
今日斬了白蛇，眼見奉天承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