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蕉帕記/第十七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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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齣 鬧婚


風入松慢引外老同上門闌瑞氣藹蔥蔥。頓豁心胸。雀屏射處天然中。小周郎莫負喬公。喜得嬌兒似玉。幸招快婿如龍。


白髮蕭蕭在廟廊。喜看兒女已成行。謾誇冰玉相輝映。更慶松蘿共久長。夫人。吉辰將近。怎不見龍生到來。想必也就到了。丑上暫離嬌客馬。來到老爺家。我家相公教我打點一應入贅儀從。諸般俱已停當。誰想臨安城中。從來沒有儐相。倘若胡爺要將起來。紙畫泥塑。又輕又重。在下心生一計。假扮一個儐相。胡謅幾句詩兒。騙他賞包。有何不可。進見介稟老爺夫人。相公到了。着儐相伺候。已在門首。不敢擅入。外老着他進來。曉得。下中淨上房內梳妝就。堂前擺列齊。啟老爺夫人。小姐妝束完了。外老待儐相到來。自然有請。中淨龍興。叫儐相進來。丑內妝兩樣聲音介叫儐相。來了。來了。白髯扮儐相上元是龍興。改造儐相。全虧白髯。做出丑樣。妝老人咳嗽介儐相叩頭。起來贊禮。丑應妝老人聲介銷金帳下剔銀燈。節節高歌喬合笙。紅繡鞋行錦纏道。梅花引出祝臺英。中淨只有個祝英臺。那裡有祝臺英。丑又妝老人聲介祝英臺便不叶韻了。我正笑如今做曲子的不叶韻。偏要叶做祝臺英。請。請。請仙郎入畫堂。中淨龍興不知那裡去了。怎麼叫這個花嘴老人家來。儐相元是老人家。曾見蟠桃幾度花。請得新郎來下馬。登時生個小哇哇。中淨難道這等容易。只要他會做人。請。請。請。請。


五供養引生上關雎寄詠。恰喜桃夭淑女相從。襄王尋舊夢。怕打五更鐘。請。請。請小姐出畫堂。碧紗窗下畫雙蛾。八幅羅裙着地拖。恰似嫦娥離月窟。三年就好做婆婆。中淨怎麼這樣快得緊。又道日月如梭趲少年。請。請。請。中淨扶旦上妝臺簇擁。白璧下藍田曾種。天仙來會合配雌雄。願多生桂子滿堂紅。


丑喝拜介生旦拜天地回拜外老介中淨拜見老爺奶奶了。把好說話讚上來。老爺奶奶不是人。中淨喝介丑蓬萊仙侶謫凡塵。今日華堂來祝壽。雙雙活到一萬斤。中淨喝介丑一萬春。沒了牙齒。字眼不真。生旦交拜介中淨再把好說話讚着新人。二位新人用當真。當真之處要殷勤。到得明年正月半。金盤捧出玉麒麟。中淨你怎麼就曉得正月半生兒子了。我是一掌金搯過了。如今四月。到明年正月半。剛剛十個月。是真正的花下子。中淨龍興狗才。丑打嚏介中淨好不中用。那裡尋這個花嘴老烏龜來。我是杭州一老翁。鬍鬚雪白響喉隴。今日成親求賞賜。只要十兩好紋鬆。中淨怎麼叫做紋鬆。紋者細也。鬆者絲也。小英賞他個包兒。中淨與介丑還要夫人一個包兒。小英再與他一個。又與介丑還要小姐賞一個。外惱介小英攙他起去。中淨揪丑白髯下介阿呀。這儐相元來是龍興假扮成的。外老這小廝怎麼假妝儐相。世間人宜假不宜真。百凡事假得去就好了。快斟酒來。丑脫衣介這等仍舊是龍興了。斟酒介生旦送酒介


夜行船序繡幕牽紅。滿華堂盡是翠圍珠擁。鴛幃共。咫尺百花芳叢。朦朧。點勘春光。又早漏洩東風一種。惺憁。軟款被窩中。重把麗情摩弄。


前腔如夢。幸配梁鴻。喜齊眉燕爾。自甘提瓮。些閒空。索自翦綵鋪絨。從容。洗手調羹。沒個小姑前來嘗奉。還同。嫁雞逐雞飛。生得女兒何用。


蝦蟆序天風。縹緲長空。送仙郎誤入瑤島瓊宮。把文鴛托付鳳雛麟種。相從。寥寥冷宦中。翩翩快婿逢。喜融融。好似蕭郎秦女。跨鳳乘龍。


前腔玲瓏。環珮丁東。雜笙簧恍惚降下飛瓊。羨于歸華屋頓生光瑩。房櫳。氤氳寶篆濃。飄飄翠袖重。合前小生上


報報報。為緊急軍情事。請老爺看報。外出前場小生送報外接看讀介河南都統制吳玠一本。為缺官防守要害事。奉聖旨着都招討胡某。即刻提兵五萬。火速到河北地方。設法防守。毋得違慢。欽此。我知道了。叫龍興賞他酒飯。丑應與介小生謝老爺賞。下外進裡場介眾介夫人。朝廷命我出守河北。限在即刻起程。喜筵未完。事出倉卒。如何是好。小英快請大爺來。中淨向內介大爺有請。淨上把酒剛歸坐。催人不斷頭。胡老先生好不知趣。區區正陪大媒喫酒。有何見教。打斷酒興。朝廷差我出守河北。就要起馬。叫你來時。有話分付。爹爹不要性急。完成酒筵了去。軍情緊急。怎好稽遲。夫人須了花燭之事。不可草草。曉得。孩兒不要遊蕩。須料理科場的事。知道。只是媳婦要緊。賢婿青年妙才。今秋還當努力。謹奉教。弱妹孩兒。既爾于歸。當循婦道。孩兒敢不奉命。奈何如此急遽。行裝尚未整頓。止將寶劍錦袍。交付隨行軍士便了。末小生中淨丑扮將官上朝中天子三宣。閫外將軍一令。門上通報。兵部張爺差來迎請胡爺。到大教場內交割兵符牌印。淨出接傳介外教他們伺候着。就此起行前去罷。


錦衣香羽檄來。兵戈動。詔旨宣。軍聲鬨。家國相關。須權孰重。對老介夫人你快囑家僮。屏收孔雀。褥捲芙蓉。對淨介去膏車勒鞚對生旦介做新人不須遠送。七尺原君用。敢辭倥偬。心期二帝復歸皇宋。


漿水令統貔貅三軍接踵。掃腥羶萬騎齊衝。須知眼底有飛熊。劍拖秋水。旗滾春風。誅猾虜。收強眾。燕然勒處人稱頌。校場內。校場內掄材隨用。邊疆上。邊疆上奏凱成功。


尾聲眾悲唱介別離骨肉心疼痛。快不要如此。我當國難敢生悲慟。爹爹。請一個上馬杯如何。罷。赴敵何須仗酒鍾。


眾將官旗引外下淨向內叫介龍興備馬。隨我送去。隨下老中淨生旦弔場老小英執燭。引相公小姐入洞房。中淨曉得。執燭引生旦走介老隨轉介


七娘子迎將畫閣蘭房裡。悲介正交歡生出別離。中淨扯老袖向耳邊低白老夫人今晚做好事。老作喜看生介女婿風流。又看旦介孩兒嬌媚。這回且了花燭喜。


小英在此。好生伏侍。中淨應介老眼前佯作喜。背地暗生悲。下中淨相公。小姐。老夫人去丁。我小英也交付臺場。方便你們去罷。小英在此伺候。不要去。中淨笑介阿呀小姐。今夜你須掙。小英替你不得。龍相公。你須放些手段。小姐是熟路。一下子漏了網。半夜三更沒尋處。我自迴避去了。正是嬌枝未慣風和雨。分付東君好護持。下生笑介小姐是熟溜的了。何須你這個丫頭多嘴。小姐。小姐。旦不應介生堂上便是新人。房中依舊是熟人了。旦不應介生持杯奉旦走開介


思園春笑飲燈前合巹杯。雙雙攜手入鴛幃。執旦手旦撒手介生與你重綰同心雙結。旦走遠介生哦。小姐想是喫惱了。把舊話且休題。呀。此話他來對着誰。教人心下轉驚疑。


自慚玉樹傍蒹葭。可怪言詞句句差。落花已自隨流水。呀。流水何曾戀落花。小姐怎麼還妝這個嘴臉。旦扇遮不理介生小姐。我和你容易到得今日來。


粉孩兒生生盼到今朝成連理。記花園晚會隔千日。呀。我閨門生長足不離。這言語怎地無稽。是我不是了。舊事提他怎麼。請睡了罷。旦不採介內打三更三點介生漏頻生替旦卸妝旦推開介生小姐。正是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請卸妝梳。生吹燈旦扇遮不滅介生吹燈隱同你安息。小旦暗閃上偷覷介


福馬郎為甚書生不達禮。合巹處把人狼籍。主何意。走介生攔介小姐。你到那里去。我去娘跟前講講明是非。你會講。我也會講。你講些什麼來。講你送我明珠羅帕。約我花園晚會。呀。見鬼了。有什麼明珠與你。夜明珠是伊的。呀。有什麼帕與你。綠羅帕現是是我收拾。中淨暗上聽介又引老在前聽介


紅芍藥胡言語全沒巴鼻。珠和帕那個將伊。珠和帕娘行手親遞。約花園晚來會你。怎麼有許多胡說。我若胡說。取袖介這個帕兒是那個與我的。出袖中帕介小旦暗吹氣介生呀。分明一個羅帕。怎麼變了一片蕉葉。啐。分明着鬼迷。哭介我那爹娘也。好人家兒女。怎招這樣邪人為婿。小姐。這蕉葉你當紅葉為媒。着他尋我佳配。


旦跌腳介一發了不得。叫小英。叫小英。急叫介小旦閃下旦去開門生攔住介旦小英。小英。快請夫人來。中淨應介來了。來了。老夫人也在此。老掩中淨口介旦又叫介急開門介老中淨進門介生跌腳立遠介老中淨持燭看生旦在兩邊介


南耍孩兒呀。今夜兩人諧伉儷。怎在燈兒下特兀的站着東西。向生介賢婿。生嘆介老龍郎惱狠狠無語長吁氣。向旦介我兒。旦掩面哭介老為甚的弱妹汪汪淚。又向生介賢婿。中淨相公。生不應介又向旦介我兒。中淨小姐。我兒。你叫我來有甚說話。中淨你便說一句兒麼。旦指生介他。欲說不說介老咳。開着口仍還閉。


會河陽百歲夫妻好在此夕。回嗔作喜莫差池。中淨女娘便忍耐些兒。小英面皮。向生介相公。雞要叫。天要明。人要倦。沒要緊。生不採介向旦介小姐。雞叫了。天明了。人倦了。少不了。旦不採介又向生介相公。不要說別的。你看那雄鴿子他呱呱呱呱趕着那雌鴿子。那曾見雌的來趕你雄的。依着小英。你還過來。扯生撤手介中淨咦。你也要喬作勢。生指旦介那壁罵得我無言對。旦指自介這壁嬾受惡滋味。


旦急蹌下老小英快請小姐轉來。中淨隨趕下復上介噯喲。小姐一逕去老夫人牀上睡了。那裡肯來。還用夫人親去要他纔來。小英。你在此勸解相公。待我自去。下中淨相公。梅子開花。就撚酸起頭。你好沒家數。還用小英做師父教道你哩。


縷縷金中淨年幼小。假迷癡。用溫存。跪介你看。便跪一跪。定皈依。進籠鳥被他飛去。怎生處置。急孜孜眼飽肚中饑。斷送得沒孔吹笛。


倒是你說得有理。煩你快去請來。中淨也罷。今晚正是你羅幃中用人之際。我替你走一遭來。下生且住。明明一個羅帕。一時變了蕉葉。小姐怪我提他舊事。翻了臉皮。一逕去了。倒弄得我好不耐煩。且坐着。待夫人小英去請來。又作計較。仰戤椅作睡介


越恁好小旦上露頭藏尾。露頭藏尾。好教多忸怩。驟來驟往。衣襟上我再把詩題。取生衣襟袖中出筆寫介蕉葉即羅帕。仙姬點化成。端陽天目會。指引爾前程。聞道神仙不可接。心隨湖水去悠悠。下生醒介呀。坐下怎麼打盹去了。看衣介古怪。這衣襟之上有字兩行。墨跡未乾。小姐又進去了。是誰寫的。念前詩介怎麼有這樣怪事。脫衣介且將此衣穿在裡面。慢慢詳察。換衣介待小姐來時。陪個小心便了。神仙握管真隱微。待言又恥。口兒內絮聒聒難追悔。心兒內兀突突難瞞昧。老扯中淨推旦上


紅繡鞋嬌兒休得徘徊。徘徊。中淨小英在此追隨。追隨。趁良時。和吉日。到這里。且歡會。攙旦進門旦做檻踢介老中淨隨手釦門介進畫檻。釦朱扉。進畫檻。釦朱扉。


老中淨先下生摟旦不理介生小姐。小姐。旦不應低頭介生是小生多說的不是了。把頭擡將起來。去睡罷。旦不理介


尾雙聲再三不把頭擡起。難道這夜夫妻不做美。內作雞啼介生向內介呸。惱殺多情報曉雞。內亂雞啼介生呸呸呸。就扭死這些蛆蟲不許啼。旦終不擡頭并不開口介生摟旦頸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