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繡襦記/第二十五齣
第二十五齣 責善則離
末上自家宗祿是也。俺老爺在此述職。纔方跟隨訪友到此。忽見天門街上。東西凶肆。賭唱歌詞。那善唱的歌郎。聲音舉止。儼然似我家大相公模樣。不免將此情報與老爺知道。呀。老爺來了。
新水令外上杏園東去曲江西。約同僚一船回去。嘆故人青眼稀。覓舊題蒼苔翳。鳳闕崔嵬。仰瞻在白雲深處。
宗祿。行李可曾收拾完麼。末俱完了。小人有一言告稟。外有甚麼說話。
步步嬌只見天門街上人如蟻。不免偷忙覷。都是東西凶肆。在那裡賭歌。小人呵。見歌郎貌甚奇。那歌郎與我大相公行藏聲響渾然無異。外既有此事。為何不問一聲。末我也欲問因依。又恐他不是。
折桂令外宗祿。那歌郎雖是清奇。豈是吾家千里之駒。此話休題。此話休題。我兒金多被盜。久喪溝渠。他身不到帝闕金閨。名已登鬼籙陰司。末老爺。天下沒有這般相像的。定是他。外也不可就信真了。你與我訪問個端的。免得我生疑。那年少伊誰。與我兒一樣豐姿。
末老爺且在此坐。那歌郎都到酒樓上買酒喫去了。少不得在此經過。待他來時。小人留他來見老爺。淨扯生上生你扯我怎麼。
園林好淨白馬篇唱得不低。二萬錢使我頓輸。生官府差人作證。贏你的。又不是奪你的。淨可怪你是來歷不明之子。結扭去告官司。結扭去告官司。
打生介生地方救人。末不要嚷。放手。淨他奪了我的二萬錢去。末他叫甚麼名字。淨他叫做鄭元和。末你還不知道他是常州府太爺的公子。父親朝覲在此。你這光棍。到要詐他的錢。拿去見老爺。淨大叔。小人不知。望饒放了罷。下末大相公。老爺在此。生大哥不要認差了。我不是甚麼大相公。末小人是宗祿。怎麼不認得。生我也不認得甚麼宗祿。且放手。末我決不放你。老爺。大相公在此。
雁兒落外呀。我聞說你為金多死盜賊。誰想你流落在卑污地。做歌郎歌薤露詞。做歌郎歌薤露詞。那裡是念之乎者也兒。
宗祿取馬棰來。着實與我打。生爹爹。饒了孩兒性命罷。外你這不肖子。那許多輜裝。都那裡去了。
江兒水生被盜劫輜裝去。外那樂秀才在那裡。生為財疎朋友離。外來興在何處。生來興也逃走了。孤身淪沒在泥途裡。更遭疾病多狼狽。外你一向在那裡。生幸逢肆長加恩惠。館穀虧他周濟。外他既館穀你。為何又做歌郎。生為感恩私。權做歌郎報取。
得勝令外呀。我指望你步青雲登高第。卻緣何裹烏巾投凶肆。廣寒宮懶出手扳仙桂。天門街強出頭歌蒿里。不肖子。您也曾讀詩書。怎不知廉恥。積德門閭。到養這等習下流不肖子。
宗祿與我着實打。生爹爹。不是孩兒要做這樣勾當。外不是你做。卻是誰做。
玉交枝生因遭顛沛。故從權徑竇奔馳。不踰閒大德兒無愧。外做這樣勾當。還教是無愧。氣死我也。生孩兒也是出於無奈。執卑聊表微軀。外還要強辨。宗祿與我打死罷。生爹爹。虎狼尚然不食兒。可憐骨肉當饒恕。望爹爹深垂憫慈。論至親莫如父子。
外不肖子。你志行如此。污辱吾門。有何面目復相見也。宗祿與我一下打死。免得玷沒我家風。生爹爹。容孩兒回去見母親一面。情願就死。
沽美酒外你要到高堂慰別離。休指望帶伊回。宗祿。你與我剝了他衣服打。牛馬襟裾卻去除。教他精皮膚受鞭笞。打麼。末老爺。勾了。請息怒。外自打介打教他血流漂杵。我教這不肖子。末呀。大相公死了。外三魂喪纔中吾意。七魄散就棄溝渠。不肖子。你歌薤露送人之死。你今死誰歌蒿里。你今死吾心方喜。末大相公已死了。外死了。纔出俺心頭惡氣。
宗祿。把尸首與我拋出去。末老爺可憐念父子之情。買一棺木盛殮回去。外這樣不肖子。留他尸首怎麼。與我撇在荒郊野外去。下末可憐。可憐。背生介
尾聲末千金軀棄荒蕪地。這搭地到好。不免放在此。剛放下。你看蠅蚋紛紛來至。老爹。你一時之怒。打死了他。你若見這樣呵。隨你鐵打心腸也痛悲。
屍棄荒郊外。孤魂甚日歸。
何人陳薄奠。誰與飯來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