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玉合記/第七齣
第七齣 參成
西地錦旦上細雨閒銷香燼。微風暗揭簾瓊。雕梁語燕驚殘夢。呢喃春恨難平。
天仙子柳色披衫金鏤鳳。纖手輕拈紅豆弄。翠蛾雙臉正含情。桃花洞。瑤臺夢。一片春愁誰與共。
奴家這幾日身子不快。輕蛾去法靈寺掛幡未回。我且到繡簾下候他。想是來也。末冠帶小末便服引眾上
窣地錦襠龍樓鳳閣繞秦城。一片輕煙望裡生。垂鞭殘照踏花行。韓君平家那里去。眾柳營西去。夾路春陰十里營。
下旦窺介這去訪韓君平的。外冠帶引眾上
前腔銅駝草色映空明。長樂花枝拂曙輕。同官載酒出郊行。問他們去不曾。眾問介我們是高常侍。去訪韓相公。王摩詰員外孟浩然山人去了麼。內應介有兩個過柳營去了。眾柳下停車遙問津。
下旦這又去訪韓君平的。那韓生十年作客。未有鸞棲。末路依人。還同燕幕。所幸門如流水。猶多長者之車。筆可凌雲。定獻子虛之賦。但今日下方困泥中。想起我李郎。珠圍翠擁。何在一姬。我雖慚司馬之琴。願舉梁鴻之案。只是此事。我卻怎生好說來。早見那飛絮橫空。香塵撲地。好春光都則孤負也。
宜春令空中絮。陌上塵。笑春光何曾戀人。殘雲沒定。乘風目斷東牆影。吾聞士羞自獻。女愧無媒。假饒他碧玉多情。也須要明珠為聘。罷罷。我終是籠中物了。算分明圍鸞檻鳳倩誰着緊。睡介貼上
前腔金屏晚。畫閣春。料他們臨風待人。姐姐晚妝未畢。怎生睡了。梨雲夢冷。闌珊翠壁窺妝影。旦起介輕蛾。你回來了。貼是回來。幡已掛完。早收拾半捻檀痕。好問取一枝梅信。旦有甚梅信問得。貼你道向日紅樓下那郎君是誰。就是東鄰的韓君平。旦早知是他。借杯茶與他也罷了。貼如今也尚未遲。旦他認得你麼。貼他一雙俊眼兒就認得。再三問姐姐起居。旦這丫頭。問我則甚。貼姐姐。還有一件東西兒。謝了我。方與你看。旦我也不要看他。貼姐姐好喬作衙。出玉合介這分明是溫家勾鳳引鸞的玉鏡。
旦好個玉合兒。溫家玉鏡。是結姻的故事。你說他怎的。貼姐姐。我家李郎。雖則豪俠。你在此也不過選伎徵歌。分行逐隊。那裡是到頭的勾當。倘隨着韓君平。早討個夫榮妻貴。縱不然。郎才女貌。卻也相當。旦李郎負氣愛才。素重韓生。無所吝惜。只是我原非斥女。他也難同棄妻。如何使得。貼姐姐。事不可知。旦哎。這話也休提了。李郎說今日來看我。還不見到。你且去門前伺候。貼他來想看你溫習歌管哩。正是丈人且安坐。調絲方未央。下
太師引小生上少年場幾載曾馳騁。且藏身珠圍錦屏。前幾日邀得念奴來教柳姬唱。他是內家人。又走去了。我待看柳姬如何。試探他明妝金屋。還按取鏤字瑤笙。見介柳姬。你香羅半嚲春煙暝。鎮日裡粉殷脂剩。你好生妝裹。數日後要會客哩。華堂宴裙釵繡裀。多情處要殷勤翠勺銀缾。
旦天氣困人。這早晚好生體倦。有的是他們一班絃管。好省我了。小生我這番宴客。不是他們好應承的。旦是誰。小生是韓君平秀才。旦韓君平一窮士耳。小生你怎曉得。他雖窮士。是當今一個大才子哩。近有寒食詩。都譜入御前供奉了。旦可是那春城無處不飛花的詩麼。小生便是。旦清新俊逸。庾子山鮑明遠也只如此。小生你在此數載。一向深藏。但這般人也須一見。旦豪客貴人。郎君不以妾一見。而見一窮士。真高義也。那韓秀才呵。
前腔家徒四壁如懸磬。況沒個當壚麗人。郎君所不足者非財也。況且那後房玉立。有女如雲。少甚麼黃金結客。可教他白雲窺臣。韓生所與遊多名士。必非久貧賤者。那雕輪畫轂遊豪俊。想多緣席上堪珍。小生背介這妮子到是個女英雄。自古道凌霄之姿。安能作人耳目之玩乎。我有道理。轉身介柳姬。韓君平僕馬之費。我儘輸與他。只是一件。憑他這般才貌。必須得個麗人。只今誰有似你的。旦呀。郎君不用多疑。也終須石見水清。今日且休猜有女懷春。
小生你且安心。還是去麼。旦郎君有命。妾須強行。小生如此我去。其日你到春明園來。不要送了。正是桂山留上客。蘭室命媱妖。下貼上
三學士隔戶春催花信緊。姐姐。你聽得郎君說麼。試聽葉底流鶯。他開籠擬放凌霄翼。你出峽應輸夢雨情。旦輕蛾。你好輕信。倚玉蒹葭須分定。那辨取假共真。
貼大丈夫一言為定。那有不真的理。只是韓郎忒貧些。旦這何足病。你且看他人地。豈有韓夫子而長貧賤者乎。
前腔北海鵬程終一奮。又何方食鷇衣鶉。我只慮他兩件來。縱多情桃葉羞相接。怕薄倖青樓浪得名。貼敢或有大娘子。也不可知。料他不做薄倖。倚玉蒹葭多分定。還辨取假共真。
旦輕蛾。適間那玉合做甚。我不曾問你。貼這也是韓君平的。他客囊羞澀。將來托悟空師父轉賣。是我袖來與姐姐。韓君平說道。就奉姐姐。聊充膏沐。旦那有這話。你可送錢十千。為取酒之貲。貼輕蛾有計了。只做送錢與他。因便探他事體何如。旦你總來閒在此。這也使得。
何用識夫婿。難言夫婿殊。
取婦得如此。齊姜亦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