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鳴鳳記/第四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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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齣 嚴嵩慶壽


夜遊朝丑上博帶峨冠身顯耀。登甲第始趨朝。富貴情懷。苞苴志量。那管經綸廊廟。


金榜臚傳姓字題。從今脫卻破藍衣。滿堂金玉重重富。誰信當年一腐儒。自家趙文華。浙江慈谿人也。名登黃甲。官拜刑曹。只是平生貪利貪名。不免患得患失。附勢趨權。不辭吮癰舐痔。市恩固寵。那知瀝膽披肝。且是舌劍唇鎗。有一篇大詐若忠的議論。更兼奴顏婢膝。用幾許為鬼為蜮的權謀。陷害忠良。如秤鉤打釘。拗曲作直。模稜世事。如蘆蓆夾囤。隨方就圓。不學他一榜三百人。賽過那八關十六子。我想起來。若不乞哀于黃昏。怎得驕人于白日。惟有謹身殿大學士嚴介溪。權侔人主。位冠群僚。公子嚴東樓。總攬朝綱。裁決機務。四方貢獻。多歸其府。洪朝顯要。半出其門。京中有大丞相小丞相之稱。家內有真兒子假兒子之號。為何有假兒子之號。但是大小官員。拜他為父。即加顯擢。故此門下乾子頗多。下官久有此心。無由進見。且進見之時。必有贄禮。若不投其所好。怎得重用。因此費盡心機。訪得今日是他生日。預差人澆成一對壽燭。外用金皮包裹。雕刻五彩龍鳳。內用奇方制度。暗藏外國異香。點上燭時。百鳥皆來。香煙結成福壽二字。豈非無價之寶。又訪得他新造一所萬花樓。極其華采。止少一條鋪單。被我買囑匠人。量了他尺寸。前往松江打一條五彩大絨單。鋪在他樓上。實為曲盡人情。那嚴東樓豈無所愛。又將上好荊金打一個𣻏器。用珊瑚寶玉箱嵌。妝點奇異春畫。私奉與他。咦。不要說嚴東樓。就是泥人也要歡喜起來。他家書房內羅龍文。門上牛班頭。又各送銀一百兩。求他為先容之地。亦可謂周到矣。前項禮物并羹果。昨已差人送過。今日竟去把盞。不免就行。迤邐行來。此間已是嚴府前了。把門大叔在麼。副末應上呀。趙先生拜揖。丑背云怎麼不謝我。待我問一聲。牛大叔。昨日小禮到了麼。副末呸。我做公人的極怕倒贓。昨日送得些東西。今日就要倒了。不。我問小禮曾送到否。副末這個有了。只是少些。丑背云這個戲丫麻。一百兩銀子還嫌少哩。副末你怎麼罵我。豈敢罵大叔。我慈谿鄉語。但是敬重那人。就叫他是戲丫麻了。副末如此多叫我幾聲。折了銀子罷。這個就叫戲丫麻。戲丫麻。嵯娘戲丫麻。副末怎麼有個娘字在裡面。娘者是好也。副末罷罷。我不計較了。多謝大叔扶持。我且先問一個消息。昨日送七寶𣻏器。大老爺懽喜麼。副末大老爺見了大惱。說道他是奉承僚子。不奉承我。如此怎麼了。副末趙先生不要慌了。被我解說得好了。我說道別人送禮。不過口內喫的。身上穿的。耳中聽的。眼前玩的。也不為十分奉承。這個東西纔是呵卵拋的樣兒。老老爺見了大單子也喜麼。副末老老爺把那單子鋪在樓上。只見一寸也不多。一寸也不少。那時不勝踴躍。脫下了朝靴。光光里打了十七八個大滾。這是個赤腳光棍了。副末不是個赤腳光棍。那里稱得這樣大鋪。大叔。今日老老爺壽誕。特來祝賀。煩你通報一聲。副末如此少待。下丑弔場作醜態跪介淨扮嚴嵩副淨扮世蕃末扮羅龍文副末持壽燭酒上


寶鼎兒燮理陰陽調鼎老。感荷皇恩深浩。副淨瑤池日暖。環珮風輕。御爐香嫋。棨戟門全家天祿。副末平沙堤獨行坦道。看人在花前。花諳人意。同歡同笑。


副淨爹爹今日壽旦。孩兒聊具春酒。以介眉壽。今日是家宴。分付門上。倘有各衙門官來賀。止收禮帖。免勞進見。副末刑部趙郎中跪門久了。副淨爹爹。這個且容他進來。請進來。丑進見淨介淨昨蒙寶炬。如錫百朋。竭盡寸忱。仰祈萬壽。副末厚貺重重。拜嘉愧赧。庸才瑣瑣。幸賴提攜。丑末相見丑羅先生。英豪幸聚一堂。趙大人。喜起共期千載。老大人。我趙文華一則為大人華誕。聊稱壽觴。一則欲拜大人為嚴父。少伸孝道。多謝。多謝。副淨昨日趙榮江見惠鋪單。已知曲體人情。這對壽燭。想亦非常。如此就點上。副末應點燭介眾看介淨呀。怎麼異香滿室。百鳥皆來。香煙上結成福壽兩字。果是無價之寶。可見老爺福壽天成。故壽燭中亦顯此祥瑞。淨笑介果然奇異。老爺請上坐。待兒子送酒。丑送淨酒


錦堂月鳳蠟光搖。龍涎瑞靄。華堂恍如仙島。南極祥光。當筵喜臨高照。慶春風橋梓齊榮。樂晚景椿萱同操。齊祝禱。願與國同休。萬年壽考。


前腔副淨送酒自小。身拜龍樓。名班鳳闕。同歡月夕花朝。重慶堂開。孫枝更喜古肖。荷中朝誥捧黃龍。喜東海音傳青鳥。合前


前腔末送淨酒祈保。天壽彌高。皇恩克鞏。永為策勳元老。鶴算綿延。流年暗中重造。喜瑤池王母增桃。看仙仗安期遺寶。合前淨


斟酒來。待我敬了趙羅二位老爺。


前腔垂老。華髮蕭疎。韶光荏苒。漸看不同年少。廣集英豪。只指望輔車相保。喜一門六貴同朝。羨五色全家封誥。合前


醉翁子聽告。從今效螟蛉子道。望恩相維持。仁兄引導。歡樂。會風虎雲龍。羽翼相從膽氣豪。樽傾倒。看海屋籌添。旭日雲高。副淨承教。論吾翁是當朝顯要。且竭力趨承。盡心倚靠。堪笑。那戇士狂生。獨立無親枉自勞。合前


僥僥令花香沾繡襖。酒色映宮袍。但見躋躋黛眉吹鳳管。連袂奏鸞簫。舞楚腰。副淨春光雖易老。春景任遊遨。直飲到興盡酒闌歌舞罷。明月上花梢。轉斗杓。


十二時謝天謝地謝皇堯。冀默佑無疆壽考。惟願甲子循環轉一遭。


趙榮江。我門下惟有鄢懋卿最幸。今日你又在他上了。明日就陞你為通政。一應奏章。都是你執掌。多謝老爺。


筵開相府勝蓬萊。壽比岡陵位鼎台。
海外奇珍爭獻納。君王又進紫霞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