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尋親記/第六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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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齣 催逋


喜遷鶯生上雙眉頻皺。問乾坤為何令人不偶。花縣征徭。衡門貧困。兩事不堪搔首。九萬鵬程須展。五百青蚨終有。


娘子。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只因做夫生受着你去張員外家借生錢。如今又該月了。本利算來那得還他。官人。別人家欠了一二百錠。不似你這般煩惱。待他來時。轉幾個限期。奴家勤苦女工。漸漸還他。不須熬煎。


雁過聲思之這一籌。朝夕為此躭生受。不要說兩錠錢。我身衣口食尚且不能勾。許多錢終不得干休。那有干休之理。他來索錢。教我如何措手。轉幾個限期就是了。也不會思前算後。你只說轉限呵。過了一日又添一日利。官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早難道明日愁來明日愁。


前腔何必恁過憂。也不將伊僝僽。教我把甚麼還他。兩錠銀我自旋補還湊。本利算來。就該四錠了。前日張員外也曾說來。說甚麼。他道利錢並不收。自古道喫酒圖醉。放債圖利。那有不要利錢的。他是財主家。終不然將虛言相誘。倘不依前言如何。那其間只得告求。終不然下禮與他。事出無奈。正是路當險處難迴避。事到頭來不自由。


末上要將頰舌說嬌娥。未審嬌娥意若何。紅粉無情留意少。青蚨有數謾填多。此間已是周秀才門首。有人在此麼。有人在外面叫。莫非又是差築黃河的。黃河事情完了。又來怎麼。待我去看來。見介足下何來。在下是張員外家裡。原來是掌事哥。失敬了。少待。轉身介娘子。你教我不要憂。言之未已。討債的已來了。如何是好。留他進來喫茶謾謾把言語回他。掌事哥裡面請坐。待茶。末見旦介生前日寒荊到府。多蒙員外應付。又蒙院君款待。重承足下扶持。不敢。院君說大娘子來促了。甚是多慢。多謝多謝。娘子你去看茶來。旦下末員外早間說你到南莊討債。打從周先生門首經過。可進去問一問周先生。訟事如何了。故此輕造。沒有什麼訟事。前者為因黃河水決。差學生做夫的事。多蒙員外掛念。築河的事。只消員外一個帖兒。或府或縣說一說就罷了。何須使錢。不要說員外。就是在下。也認得一二分。正是。學生全不知。適纔正與房下在此說起生錢的事。偶爾掌事哥到來。生錢還未該月。何必掛懷。雖未該月。學生日夜在心。倒是先生講起。我在下纔敢說。員外的生錢。早還一日。省了一日利錢。若到該月來。就是四十錠了。休要取笑。學生止得兩錠。本利止該四錠。四十錠。若是四十錠。不是我家。差了。怎得差。其時有親筆文契麼。怎麼沒有文契。員外一應文契。都是在下掌管。不知今日曾帶得來否。若是帶得來。借看一看。大家明白。末作檢介念票介立票人周羽。羽字是羽毛之羽。在此。借來一觀。前者一個好朋友也討去看。就扯碎了。以後是我代還員外。我學生不是這樣人。雖然如此。君子小人不同。遠觀觀罷。生念介是了。不好了。娘子快來。旦上怎麼說。當初我與你空頭文契。教你借一錠填上一錠。你可曾填得麼。我救你心忙。不曾填得。只道我埋冤你。這些小事托你不得。如今怎麼好。員外這等欺心。幹這等沒天理的事。你夫妻二人。休得喬廝埋冤。難道四十錠生錢。終不然不還罷了。那有不還之理。若是四錠該月送還。若說四十錠。自然沒有得還。不要是這等講。過來與你商量。你家有甚田園房屋。値十兩的擡做十五兩。我與你在員外面前方便。就是了。明明當面笑人。若有田園變賣。不來告求了。有首飾金珠。員外也要。怎麼得有。兩件俱無。怎麼了。且來。我與你外面講話。那裡去。就是這裡說罷。當小心不小心。前日文契上填了兩錠。那見如此。我有一句知己話對你說。我家卻有空房屋。先生與娘子在此生受。莫若搬到我員外那裡住下。先生門前管些帳目。娘子在裡面喫些安樂茶飯。權做當頭如何。我是欠債寒儒。豈是賣老婆的保傭。打末介


女冠子我妻借錢將文約去。又誰知中他謀計。虛填二十錠來胡覓。反說道不要利。上覆員外。君子愛財。取之有理。只怕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到今教人怎生區處。


前腔那時一剗花言語。又誰知中他毒計。早知落在圈套裡。寧甘死做夫役。一身拚死。誓無他志。勸君莫作虧心事。東嶽新添速報司。合前


前腔欠錢休得埋冤財主。終不然有不還之理。當初好意相憐濟。到今日卻推拒。我把好言勸你。不信由你。我員外心性不是好的。只怕臨崖失馬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合前


周羽。你打便打得好。還了生錢去。


要索錢時眼下無。口甜心苦意何疎。
酒中不語真君子。財上分明大丈夫。


末下生旦弔場旦官人。不該錢又沒得還他。怎麼又打他。你不知道。他教我到他家裡櫃上管些帳目。把你權做當頭。我到是那話兒。這等可惡。少打這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