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萬里圓/第四齣
第四齣
霜天曉角淨龍飛首相，權柄惟掌，富貴尊榮安享。中興事，再商量。
白
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
老夫馬士英，字道林，渥涯人也。官拜鳳淮總督。舊歲賊破京城，諸藩南渡。眾臣紛紛議立，各懷奇貨可居。被我獨力推戴今上，定鼎南京。我就送他一個逍遙快活的皇帝，難道他不答謝我一個深根固蔕的閣老？我把朝政一手拿定，文武陞遷，錢糧出入，盡歸吾掌。只是那史道鄰這老兒，頗有虛名，不得不與他一個宰相。雖然江上督師，實是擯斥在外。惟有兵部侍郎晉彈，與我同心合膽。今早約他到閣中商議，同票幾個陞遷的本兒。怎麼還不見來？丑上
引推戴效劻勷，起廢高官攘。
見老太師！淨□□，侍郎請坐！丑告坐了。方纔緝探的來報，說史道鄰與黃得功要親自見駕，船到江□□□入朝來了。淨這兩個又來渾帳了！待我分付內官，傳出旨意，只收他奏章，不容他面聖便了。丑有理。淨酒逢知己千杯少，丑老太師，話不投機半句多。下
金蕉葉末上愁長恨長，奏君門孤忠滿腔。小生揉不軟銅肝鐵腸，放不開眉端心上。
貼扮內官執符節上來者何官？就此俯伏！末臣督師相史可法。小生臣靖南侯黃得功。合念見駕，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貼有何文表，就此披宣！末臣史可法呵，
山桃紅老臣無狀，待罪維揚。數把封章上，未蒙鑑詳。貼屢次覽卿奏章，足見忠義，已有旨了。末中興之舉，並無一籌。河上之師，百無料理。聖上呵，唱鎮日裡酣佳釀，鎮日裡擁宮嬙。忘卻了喪家邦、辱前生，做個偏安想也。早難道恢復成虛帳？白我既無備，彼必遠來，唱飲馬淮河傍，長城那廂，只怕爛額焦頭禍怎當？
小生臣黃得功呵，貼奏來。
前腔小生微臣愚戇，效命戎行。軍伍無糧餉，怎驅戰場？貼錢糧搜括已盡，即日再行設處，戶部知道。小生優伶閹宦，日賞數千。峻宇雕牆，工費億萬。費盡了工程廣，費盡了宴遊荒。不思量荷旗鎗、鐵衣郎，受盡了饑寒況也。怎忍見精銳溝渠喪。末、小生白封章有盡，衷悃無窮，臣等還要面奏聖上。唱閫外愁千樣，封章未詳，須要面奏君王話正長。
貼二卿所奏，上已悉知，即日誓師發餉。軍機緊急，速回本鎮，不必面奏。退班！貼下。小生、末萬歲、萬歲、萬萬歲！末阿喲，罷了！罷了！又被他每侮弄阻遏，不容見駕，怎麼了？小生竟到閣下與馬相面言，看他有何話說？末有理！行介面陳王霸□□上，手援乾坤虎口中。馬老先生何在？淨、丑上
蕭曹扶漢日，稷契補堯天。
呀，原來是老太師、老將軍，請了！末、小生請了！淨、丑請坐！末不用坐了，有句話立講了罷！淨有何見教？末朝廷恢復大事，劃算無籌，老夫遠擯江干，屢疏寢閣，故此赴闕面君，又被阻遏，不容見駕，是何道理？淨這是聖上主意，與我何干？末咳！
風入松你把宸聰蒙蔽亂朝綱，撇下中興不講。淨正為中興，借重老太師在江上，怎麼倒責備下官起來？丑云云。末唱你每呵，晏安鴆毒貪遊蕩，怎能夠振作起軍威雄壯？丑正要老太師振作一番。末唱咳！只怕黃河北長驅奮揚，那裡是沈鐵鎖截長江？
急三鎗淨閫外政，君家掌。怎硬把，宮闈事，強乖張？丑唱況有那，兵和將。怎不去，忙恢復，費商量？
風入松小生軍興須急運糇糧，那裡有枵腹枯腸兵將。淨、丑你倒說糧餉在那裡？小生唱東南財賦魁天壤，盡消豁，那樁支放？丑白也不是與馬太師算賬的。小生白唗！二十萬之眾幾成餓殍！唱有日裡兵亡將亡，只怕你每呵，站不穩這廟堂。
淨咳！
急三鎗糧和餉，司農事。怎向我，調羹老，恁猖狂？丑唱況今日，搜刮盡。怎比得，太平世，發厫倉？
生上報！報軍情事的叩頭！淨起來講！
風入松生左家全隊發荊襄。淨他來做什麼？生唱問罪朝中宰相。淨問什麼罪來？生檄文露布窮千狀。淨待要怎麼？生掃奸黨把朝綱再創。丑如今到那裡了？生九江邊皖城怎當，指日裡到龍江。
淨再去打探！生嚇！下。淨此事全仗老太師作急料理！
急三鎗論江北，全依仗。祈發令，調四鎮，作金湯。丑老太師在上，唱久欽服，伊、周望。早展着，經綸手，繫苞桑。
付上報、報！報軍情事的叩頭！丑報何事？起來講！
風入松付□□兵馬甚精強，百萬雄師南向。淨那一條路來？付中州一省俱歸向。丑有黃河□□，怎生得來？付飛渡卻黃河波浪。江淮地早些設防，神京近恐遭殃。
丑再去打聽！應下。淨兩處殺來，全仗老太師、老將軍作主！
急三鎗兵兩地，從天降。須索要，分頭去，早提防。丑老太師，不必講閒話的，急急支會戶部發餉。唱忙開着，瓊林藏。早整備，銀和米，發軍糧。
末兩處兵馬一旦並至，宗社攸關。將軍領本鎮人馬往上流迎住左兵，我率劉家兩鎮防守江淮便了。小生老太師鈞令，得功就行也。末我和你拜辭聖上去罷。合阿呀，聖上嚇！
風入松頻頻稽顙別龍光，盡瘁鞠躬搶攘。不辭裹革沙場上，但願得山河無恙。灑血淚臣心似霜，𢬵一死報君王。
末安得上方斬馬劍，小生𠲔，管教殺卻佞臣頭！下。淨好了、好了，這兩個厭物去了，我就快活起來了。丑兩處兵馬殺來，還有什麼快活？淨今日也未必就殺來，且到我府中搬幾件古董出來賞鑑賞鑑。丑還是到晚生家裡去，有新教的女戲，做幾齣看看散悶，如何？淨如此說，你又要請我了！丑自然要請老太師！正是：
遇飲酒時須飲酒，得高歌處且高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