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意中人/第十六齣
第十六齣 留書
末上
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
我劉安為何道此兩句？只因我老爺身為相國，致仕歸家，怎奈蘭桂蕭條，所存惟有一女，指望將來得一佳婿，以為半子收成。不想天緣不偶，遇了選秀女的太監到來，不知什麼樣人竟將我小姐報入在宮娥的數內。那張太監又十分執拗，弄得大大一個題目壓將下來。老爺無計可施，分付我預備車輛、供應，護送進京。今日就要起身了，且把諸般事體停當一停當。咳！
世上萬般哀苦事，無非死別與生離。下
商調引子憶秦娥外上年衰暮，那知此際愁無數。小旦上愁無數，掌珠驀地，雨禁風妒。
外嗄，夫人！你正該把孩兒隨身物件收拾收拾，怎麼倒走了出來！小旦已經收拾停當，孩兒說還要寫什麼書留在家裡，為此打發了我出來。外哭介我那兒嗄！
商調過曲桐樹滿山坡梧桐樹我捶胸恨自呼，五內俱酸楚。小旦同唱未知起釁何人，把我嬌兒誤。山坡羊赫炎炎難挽回的旨嚴，去匆匆說不盡的離別苦。珠淚墮，哀哀老眼枯。想伊生長潭潭府，一去宮中身自孤。哭介我的兒，想着你幼長深閨，瞻依在爹娘膝下，宛容柔順，生小堪憐。因此我暮景爹娘見了你這弱女歡容，也就是當了斑衣之舞。只這晨昏、定省晨昏，儘着你娛我衰年、娛我衰年了。兒嗄！你一去宮中身自孤。旦、貼上，同場長吁，恨三生緣分虛。何須，怨秋雲命似予。
旦阿呀，爹爹、母親嗄！外、小旦我那兒嗄！齊大哭介。外我那親兒嗄！分離只在頃刻，可有什麼話分付你做爹爹的？旦阿呀，爹爹嗄！你止有孩兒一人，孩兒指望終身侍奉。孩兒一去，可憐父母倚靠何人？今日有句話，千萬依了我！外、小旦兒嗄，自然依你！旦哭介爹爹、母親嗄！當初史家哥哥到此，知他是個有用之才，故把孩兒許配。如今失了一個佳婿，豈不可惜！外一來是你的無緣，二來是我的命苦，不必說了！旦爹爹嚇！那史玉郎料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爹爹豈可錯過。況且孩兒已去，可見膝下無人！指貼介只有茜紅這丫頭，自小聰明，頗知文墨，也不是下流之輩。爹爹母親可認他為義女，等玉郎到此，可把茜紅續了孩兒的婚姻。一則踐了前言，二則也有半子之靠。這一句話，千萬依了孩兒！
金梧落五更金梧桐可念他齠齡陪伴吾，同起還同臥。況且生小依從，可知事事無違忤，應同甘共苦。外兒嗄，我就認他為女，依你的話！旦扯貼過來拜了爹娘！貼賤妾怎敢！小旦這是小姐的話，依他就是了。貼既如此，爹爹、母親請上，容孩兒拜認！拜介五更轉斗膽相呼，親爹親母。同場從此後，效承歡、朝和暮，猶如親養加持護。緣知膝下依依，也堪瞻顧。
旦既認茜紅為女，孩兒還有一言奉稟！外、小旦兒嗄，你說就是了！旦爹爹母親既把孩兒許了史玉郎，自謂終身有托，今既不如所願，也是天數使然。但孩兒與他既有謀面之雅，又有文字之交。此番我已入宮，料想今生不能見面。孩兒有書一封，請爹爹收下，等史玉郎到來，與他開看，教他保重，再不要想念我了！外接書。旦哭唱
鶯啼春色中鶯啼序只因此世緣分疏，悔見面在當初，品詩文兄妹稱呼。雖是紅絲繫足空辜，休怨悵交相失所，只當我夢花身故。眾大哭，同場絳都春這的是真情發露，總然心腸鐵石，也應酸楚。
小旦抱旦哭介我那親兒嗄！你做我女兒一場，生離死別，就在此時了！大哭介阿喲，親兒嗄！教我做娘的那裡捨得你㗒！哎，兒嚇！在娘膝下，多少嬌養愛惜，才得成人。到如今忽然有此奇變，一旦分離，叫娘顧影而行，顧影而行！兒嚇，我想有誰再叫一聲母！旦阿喲，母親嚇！
黃鶯帶一封小旦唱黃鶯兒我捧面把兒呼，少停時便在途，有誰再叫一聲母！同場迢迢帝都，從茲信疏。到了長門深處何人顧？齊哭介好苦嗄！車夫、二梅香、末隨付上一封書痛聲呼，如切膚，慘淡天光日又晡。
付劉老先生，天色晚了，請令愛上車罷！旦老中貴不須追逼，我就去了。向貼介妹子嗄！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了，我去後爹娘想我的時節，你須要從旁勸解。朝夕侍奉，務要辛勤。我的心事，都在書中，你見史玉郎，為我多多致意，教他不要想我！貼阿呀，小姐嗄！外嗄，劉安！末小人在！外你一路去，好生護送小姐！末小人曉得！旦爹爹、母親，孩兒就此拜別！外、小旦兒嚇！旦拜介，貼隨後拜
仙呂過曲鷓鴣天同場逼得生生就去途，舉家號泣送羅敷。外、小旦阿呀，親兒嚇！同場老年父母無相見，萬丈愁來淚自枯。
付哭也沒用，總是要去的了。對梅香介快扶他上車！旦爹爹、母親嚇！外、小旦兒嚇！各哭，二梅香扶旦上車。付快走！旦、付、眾下，末隨下。外、小旦好苦嗄！
前腔換頭兒去也影全無，今宵從此膝前孤。貼爹爹、母親，且免愁煩！外、小旦我那親兒嗄！雙親寸寸柔腸斷，想你音容在仿摸。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