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清忠譜 吳本/第十九齣
第十九齣 敲牙皆來韻
淨上白千夫戈甲戟森森，外上白法吏庭前列羽林。
淨弓盡上弦刀出鞘，外廠家侍衛僭當今。
淨自家羽林衛左千是也。外自家羽林衛右千是也。淨今日東廠千歲爺親勘東林一案，命俺統軍擺列轅門。外比着那護駕的威儀愈加整肅，只得在此伺候。貼上白嘚，千總那裡？淨、外有！貼千歲爺分付，把守轅門的不許犯官家屬前後打探。領牌去！淨、外領鈞旨！下。正上嘚，巡捕官那裡？小生上有！正千歲爺分付，一應押解差官捱牌聽審，不許各犯合聚交談。領牌去！下。小生領鈞旨！下。貼上咄，錦衣衛行刑獄吏何在？付、丑上在這裡！貼千歲爺有旨，今日勘審不比尋常，準備着銅杈指、鐵夾棍、閻王閂、紅綉鞋、錫湯籠、披麻火烙、銅包木棍異樣刑法，若少一件，哥哥兒，看腦袋，小心伺候着！付、丑是！下，貼下。老內白周爺走嚇！
梁州新郎生唱上痛我完身幾粉。幸我完心無礙，勁骨千磨不壞。填胸正氣，直將厲氣沖開。白我周順昌。只因面叱奸黨，指罵逆像，又與魏宦聯姻，三中奸人之怒，自分禍不能免。只恨倪文煥、許顯純這二賊不容分辯，一味嚴刑夾打，坐贓三千，脛骨幾斷，手指盡折。今日魏賊親勘，料無生路。我若對賊置辨也，豈、豈不貽笑千秋？罷、罷！唱願掙得一腔無愧，三寸長伸，便碎骨香千載。老暗上，白周爺，裡邊審過兩三起了，只管慢騰騰！生我足痛難忍，就遲幾步也不妨！老呸，好自在話，我每得了你多少錢鈔？這樣裝喬，待我扶着你走。生阿唷！阿唷！老走、走、走！𠲔，我每得了你多少錢鈔，反要受你的氣！生咳，也怪他不得！唱衣冠掃地也、理應該，怎怪得胥役如狼語亂歪。淨駝貼死屍上。老夥計，這是那位老爺？淨這是都御史楊大洪老爺，打了一百鐵扛子，死快了，駝去收監的。下。生嚇，這是楊大洪，竟被非刑置死了！付、丑擡小生死屍上。老白這又是那一位老爺？付、丑都察院左爺，三次鐵腦箍，兩次銅杈指，登時命絕了，發到官壇上去的。下。生左浮丘也被非刑置死了，我好痛心也！唱忠良士、看看殆，朝堂已絕龍逢派，輪到我、死立待。
內掩門。老白千歲爺掩門進膳了，周爺，扶你到那邊坐一坐。淨駝末上。老夥計，這是那位老爺？淨這是魏大中老爺，一次鐵腦箍，一百鐵扛子，死快了，夥計，幫我放下來，方才活的，如今死了，待我叫個人來擡去。下。生呀，這是魏廓園親家，打的這般模樣。魏廓園，魏親家，我周順昌在此！
梁州新郎末唱三屍離殼，一靈還在。耳畔誰呼聲再？攢心抱痛，猛然帶轉魂來。白呀，原來是蓼洲親家！蓼洲，蓼洲，我魏大中與你長別了！生親翁，小弟也在少刻相隨了！末親翁，別話不必說了，只是一事放心不下！生親翁還有何事記懷？末唱想着吾孫托你、我有遺孤，兩姓誰擔代？生白且請放心。末唱和你相攜同上也、望鄉臺，顧不得兒女妻孥哭草萊。生大丈夫視死如歸，說這些兒女之事怎麼？末親翁！親翁！生親翁，看仔細！末親翁！唱我罵賊、神雖憊怠。君須大罵吾方快。目不瞑、死為大。
生白呀，陡然氣絕了，阿呀親翁嚇！小生上嚇，誰在此講話？老沒有人講話。小生千歲爺的號令，不許各犯合聚交談，公然把兩個囚徒聚在一處講話麼？老這是死屍。小生既是死屍，為何不發到官壇上去？下，老駝末下。內叫開門介，淨、外扮千總，末、小生校尉，老、正牢子，貼小太監上。付上白下官倪文煥。丑上白下官許顯純。付東林一案，俱已審畢。丑只有蘇州打殺官旗的周順昌未曾勘問。同念「合抱文卷呈遞上公親覽。」呈遞蘇州打死官旗文卷進！貼遞上來！內白帶周順昌！老周爺呢？周爺呢？第一起就是周爺蘇州打死官旗。犯官周順昌進！丑、付怎麼不跪？生要那個跪？付、丑要你跪！那個跪？生倪文煥、許顯純兩個奸賊！付、丑這狗頭！生你動不動擺着龍位，矯旨壓人。今日既無龍位，還敢無禮，喝我跪麼？付、丑你這瞎眼的狗頭，上面巍巍坐的是那個？還不跪麼？生嚇，原來是魏賊，咄，閹狗！付、丑好大膽的狗頭！生你欺君虐民，殘害忠良，我周順昌食肉寢皮，難消積憤，且教數你罪惡樁樁，你敢一一回對麼？
前腔你縱着十乾兒狠似狼豺，百乾孫毒如蜂蠆。又私通客氏，把后妃殺害。丑、付白拿下了！生倪文煥、許顯純，你這兩個奸賊，待拿那個？喝你是閹家惡犬、廠內豪奴，不過排陷邀歡愛。踢翻兩桌，將杻劈面擊介。丑、付白阿唷！阿唷！生我把杻敲賊面也、好開懷，笏擊權奸血濺腮。付不好了，鼻子打斷了！丑眼珠子多打壞了！貼白千歲爺有旨，犯官污言抗上，着千總擊去牙齒，不容開口。眾領鈞旨，犯官敲牙！生阿唷！阿唷！眾敲完。付、丑周順昌，你也有今日！生魏賊，你斷了齒，就罵你不得麼？唱齒雖斷，舌還在，我生平不受三緘戒，常山口、未虧壞。
前腔眾唱怪從前鼓舌搖腮，到今日齒亡唇敗。恁吞聲下氣、口閉頭埋。付、丑與我將亂棒打！眾嚇，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唱不怕刀臨頸上，含血噴人，吐面誰堪耐！眾打五十，六十，七十，八十！眾唱又來張大口、向天開，袍上猩猩點赤苔。
貼上白千歲爺有旨，周順昌不必再問，帶去收監，分付掩門！千總扶生下
尾丑、付合犯官強橫真無賽，了殘生須臾快哉，管教他一死難將口再開。
付白哥，好一個不怕死的強賊！丑一刻也容他不得了。同念稟過爹爹，分付獄卒，了他性命。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