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五高風/第二十六齣
第二十六齣
步步嬌生上登山涉水來京邸，來探聽忠良事，行行日漸西。見風渡歸鴉，滾滾聲吠。俺鄭彪。自從那日與文建國在店中驚散，即趕上家眷，安居西岐。又恐文建國到京有不時之變，為此星夜單騎前來。且住！想汴京城中公人甚多，恐有認得我的，不當穩便。咳，也說不得了！進步莫遲疑，便貔貅百萬何須懼。
進得城來，有個客店在此。店家有麼？付
廣招天下客，安接四方人。
客官是投宿的？生正是。將馬帶去上料，收拾一間僻靜房兒與我。付可要喫夜飯？客官，好酒、好菜在此，請用。生放下。喫介這酒也沒有什麼好！付還有狀元紅，待我拿來。生好，再去取來！付下。生又喫介
沈醉東風吾對孤燈且寬懷醉舒，斟佳釀果稱美味。內打一更介聽只聽得譙樓上鼓頻捶，頓教人流涕，何日裡誅奸除逆？付又上客官，好酒在此！生放下。請問你上姓？付我麼？姓浪。生大號？付不敢，小泉。生嚇，你這裡近日可有什麼新聞麼？付有、有！生請教，說一說什麼新聞？付前日一個拿小兄弟的。生咳，我不問這些閑賑。付還有一個劫法場的。生正是，我亦想聞其事，但不明白。你可將那情由細說一番。付有一個人姓鄭，真是好漢子。生怎見得呢？付有個經略文洪，典刑之時，那鄭彪一個人竟劫了去。不上十來天，又拿了回來。生］拿轉怎麼樣了？［付拿轉來，又問成死罪了。生嚇！我聞那鄭彪有個兄弟，不知怎麼了？付是有一個兄弟鄭豹。我聽見說，自他哥哥劫了法場，把他拿到兵部問罪，被開封府包老爺拷問，又招出禮部蕭老爺同他兄弟二人謀劫文洪。聖上大怒，連那蕭老爺也問成死罪了。生那鄭豹後來便怎麼呢？付咳，不要說起！那鄭豹個入娘賊的，被包老爺一夾棍、六十敲，竟打死了。生怎麼說，鄭豹被包老爺處死了？阿呀，痛殺人也！付這樣惡人，哭他怎的？生他有什麼惡處呢？付咳！不要說他別的惡處，單說文家受冤，蕭氏遭屈，都是他的謀計。死得不差！生嚇，聞他哥哥甚是義氣！付什麼義氣？真正是二尾子！吾若見他，還要送他一頂女冠子，只好做個老婆罷！生這為何呢？付我笑他為人不為徹，怕死貪生，豈不是個老婆麼？生怎見得他怕死貪生？付既劫了法場，又被人拿轉來，就該出頭露面行事了。如何又躲過了？可像做事的人？就不為大丈夫了。生這是他一時失算了，故有此事。付若是吾做了他的時節，吾就起一隊兵廝殺，看他也來拿了我去。還說義氣？什麼好漢？真正是個二尾子！生咳！吾那鄭恆公，可比大漢之雲長，有誅奸殺佞之心。付比關老爺麼？只好把他比二門上的門神。生這是怎麼說？付只好聽銃響罷！生咳，什麼說話！你且去罷！付應下咳，我聞酒保之言，吾弟已死，好不苦殺人也！吾彈珠淚。教吾剖心剜膽如針刺，便是鐵石人聞也淚垂！
睡介。末上
誰解滿懷山海怨，何年恩主出牢籠？
店主人！付又上是那個？嚇，你回來了麼？末正是，回來了。付你家主人之事怎麼樣了？末不好了！明日我家老爺、相公多要典刑了！付怎麼說，要典刑了？末正是。苦殺我也！付真個麼？末真個！付果然？末果然！付也不在我心上。你去睡罷！末是。付下。末作睡介，雜扮二鬼、押鄭豹魂上。丑阿呀，哥哥，你兄弟死得好苦嚇！二鬼打丑介阿呀！容我哀告哥哥報仇，就隨你們去便了。哥哥嚇！那尤仁這天殺的負恩，反把我謀死。哥哥嚇，作速與你兄弟報仇嚇！二鬼又打、扯丑下。生作驚醒介好怪哉！好怪哉！吾方纔睡去，夢見吾兄弟披髮赤身，滿面流血，口中只說尤仁負他。咳，賢弟阿，賢弟！
園林好你苦哀哀淒淒痛悲，聲聲道冤情是非。阿呀，且住！吾想那文建國乃當世忠臣，末作醒聽介文錦是絕世之才子，那王安父子古今之異人，都被他害了。咳，奸賊、奸賊，你好狠心也！恨惡黨誅賢殺義。咳，若惱了俺鄭彪呵！仗寶劍顯神威，管教你化為泥。
末好古怪！那壁廂是什麼人，有此大志，說我一家之事！嚇，待我問一聲便了。樓上客官！生是那個？來了！開門、見末介。末是我！生原來是一位老者。請了！末不敢。客官請了！生請問老者尊姓大名？末嚇，老漢姓王名安。生呀！莫非是文建國家王院公麼？末正是。請問客官尊姓大名？生嚇，在下姓鄭名彪。末莫非是鄭恆公麼？生正是。末阿嚇，如此說是我家大恩人！請上，待老漢叩拜！生不敢。請起！同跪、起介請坐！末大恩人在此，怎敢坐？生咳，說那裡話來？請坐了好講話。末如此，有罪，告坐了！生請問老兄長為何也在此店中？可曉得你家老爺之事麼？末恩公聽稟！家主感蒙救命。不料復被奸賊擒來，依舊問成死罪。老漢急切，只得到包府處擊鼓鳴冤求救，包老爺將老漢打了二十，又要我滾釘板。已蒙准狀，尚未施行。生咳，可憐！可憐！末不想今日送飯到監中，得一凶信。生什麼凶信？末說吾家老爺、大相公和蕭老爺，明日都要典刑了！生嚇！你此信從何而得？末是禁子說的。生阿呀，且住！若如此怎麼了？請問可曾定下什麼計策麼？末有什麼計策？
江兒水吾只得到包府呈冤狀，仗天恩准此詞。到來朝五更三點到金鑾去，管保文門全無事。雖然如此，我未見包老爺之面，乃是張龍、趙虎的傳言，吾又恐不確。為此吾心慌膽碎多憂慮。生老兄放心。但有些風吹草動，寶劍龍駒防備。拚此一身，把法場當法場之地。
川撥棹末愁如醉，幸文門有解圍。明日裡急探消息、明日裡急探消息，莫比做尋常事為。痛傷心淚滿垂，痛傷心淚滿垂！
生老兄，你吾少息片時，早些起來行事便了。末有理！
尾今朝幸遇恩人至，禁不住傷心流涕。且去假寐三更聽曉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