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眉山秀/第十四齣
第十四齣 前遊
末扮吏上，白
當初曾見此湖圖，只道人間無此湖。
今日打從湖上過，畫工猶欠着工夫。
自家，杭州府中提控是也。杭本近海，水泉鹹苦，唐朝刺史李鄴侯始引西湖水，開作六井。繼有白樂天，復汲西湖，漑田十頃。已後湖中葑積，江潮渾濁，六井淹廢。今蘇學士老爺外轉，出知此府，他一到任，遂浚茅山、鹽橋二河，復開六井，普利萬民。又周視湖上，道欲浚湖水，必去葑田。欲去葑田，無由積土。忽想着湖中南北綿亘三十餘里，環湖往來，竟日難達。不若取葑田積為長堤，以通南北。一來葑去湖清，二來民行便利。遂輸餉集工，南至翠屏山，北至棲霞嶺，築成長堤。又恐山水衝突，堤間設造六橋，堤上遍栽桃柳，望若雲錦，人喚蘇堤。真乃隱隱山藏三百寺，巍巍雲鎖二高峰。目今湖工告成，老爺分付準備樓船，喚集官妓，在湖中遊賞，只得在此伺候。道猶未已，老爺升堂了。小生冠帶、人從上
雙調引子夜行船小生平生不作封侯想，煙霞癖夢繞錢塘。花嶼題詩，竹溪移舫，日逐浪鷗來往。
出處依然似樂天，敢將衰老較前賢。
便從雒社休官去，猶有閒居二十年。
下官遠離紫禁，戾止黃堂。築起龍堆，柳夾千尋淺徑。駕成虹影，桃飛百尺浮梁。雖為蓄洩永圖，亦是遊觀勝概。一伺簿書稍暇，應接餘閒，便呼酒吏，來招畫舫堤邊。爰集歌姬，試聽新聲湖上。正是桃葉渡頭飛皂蓋，柳花深處颺朱旛。叫吏典。末跪應介。小生樓船酒席曾齊備否？末完備多時了。尚有幾樁公事，候老爺發落。小生就有公事，竟把文書送到湖上批發便了。分付執事上船。末起介曉得。共行介
仙呂入雙調過曲六么令合風流豪宕，一枕琴書，午夢黃堂。尋源探壑興偏長，行行至水雲鄉。湖山萬古推盟長、湖山萬古推盟長。
作到介，共上船介
林影翠重迷梵宇，波光雲淨蕩蘭橈。
二旦上
長堤芳草拖裙帶，近岸仙峰染翠蛾。
官妓們叩頭！小生起來。那一個是琴操？那一個是月素？旦賤妾琴操。小旦賤妾月素。小生久慕芳名，得親麗質。愧無金屋，貯此玉顏。二旦老爺翰苑蜚聲，素羨風流太守。賤妾平康獻媚，自慚窈窕佳人。既逢一笑，敢昧三生。小生琴操，你看：
南柯子山與歌眉斂，波同翠眼流。遊人都上十三樓，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二旦菰黍連昌歜，瓊彝倒玉舟。誰家水調唱歌頭。小生合聲繞碧山飛去晚雲留。
小生果然好一個西湖也！
仙呂入雙調過曲曉行序合十里湖光，宛碧雲千頃，碾作一天波浪。風吹處送來幾陣蘋香。滄浪，倒影浮屠，傍水樓臺，插天屏障。神爽，嘆紅塵不染，水天清曠。
副淨上
閒中惟作偈，醉裡欲逃禪。
我佛印來到杭州，聞得蘇子瞻在湖中，不免將幾句言語打動他。高叫介船上聽者：我要到彼岸，你可撐船過來。小生岸上何人喧嚷？雜是一個和尚，要過岸的。小生既是出家人，便渡他一渡。副淨你渡我？我還渡你。作登舟介。小生呀！元來是佛印禪師。副淨還認得我佛印麼？小生來得恰好。尊有綠蟻，座有紅裙，和你痛飲一回，庶不負此山水。副淨二位何名？小生一名琴操，一名月素。身屬青樓，才高白雪。副淨既有才思，我有一聯，勞卿屬對。旦願聞。副淨碧紗帳裡睡佳人，煙籠芍藥。旦青草池中洗和尚，水浸葫蘆。副淨笑介。小生向小旦介你也出一對與禪師，何如？小旦斑鳩無理，老僧頭上叫姑姑。副淨白蝨有情，大姐胸前呼奶奶。各笑介。小生不要取笑，將酒過來。各坐、二旦送酒介
黑䗫序換頭合遊賞，珠玉千行，向水邊堤畔，拾翠尋芳。倒金樽，漫自浩歌低唱。徜徉，連山雲影蒼，連天水影茫。興如狂，恍入桃源深處，忘卻滄桑。
末
四顧疑無地，中流卻有山。
稟老爺，有幾宗文卷，請爺批發。小生笑介方作清遊，又了公事，豈不污此山光水色。末遞文介這幾宗是上行的刑名，這幾宗是下行的錢糧。小生看介
好姐姐端詳，烏紗勞攘，償不盡宦塵鞅掌。批介蕭、曹案牘，玷卻遊情莽。合堪欽仰，真個是名揚五馬雲天望，筆掃千軍錦綉腸。
末
千尺春潭清見底，一輪霜鏡照無私。
捧文下。副淨子瞻既已深居鳳閣，因何反謫熊車？小生緣中讒言，故投遐壤。副淨班中鵷鷺，榮華空老春秋。世上蜉蝣，生死堪嗟朝暮。
五供養百年半晌，鏡裡絲絲，已點秋霜。英雄埋碧草，今古總黃粱。小生空花富貴，早覷破迷天羅網。合休負卻風光好、倚紅妝，管教暢飲醉瀟湘。
小生分付放船到湖心遊玩一回，就到堤上去。眾應介、各坐介。小生二姬進酒。二旦應介
錦衣香合冷泉亭，清波漾。放鶴亭，清風爽。湖心點綴孤亭、蘭橈爭蕩。真個是千層瀲灧恍中央，臨流鷺立，戲水魚忙。聽畫船簫鼓，雜漁歌往來爭唱。碧藻隨波颺，落花流絳。舟行鏡裡，人移天上。
眾稟老爺，船到十錦塘了。小生挑了酒樽食罍，隨行到堤上去。俱作上岸行介
漿水令合驟香塵驕驄溪傍，度香風翠袖花旁，夭夭千樹間垂楊。六橋跨水，十錦橫塘。橋名段、堤正長，孤山深處披榛莽。遊石屋、遊石屋，高蹤尋訪。來靈隱、來靈隱，禮空王。
尾聲從教詩酒情懷放，白髮頓消千丈。爭說個湖上逋仙今有雙。
小生香山居士留遺跡，副淨天竺禪師有故家。
小生我亦未能消夢想，合幾番回首月痕斜。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