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永團圓/第一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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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齣 齏志


仙呂引子望遠行生舊巾服上胸中萬卷,兩字饑寒難遣。笑零落青氈,問產蕭然餘硯。自矜冰雪論心,一任陽春和鮮,漫搔首問天天遠。


菩薩蠻離騷讀罷橫殘月,唾壺昨夜新敲缺。窗外亂蛩鳴,伴愁何處聲?相看都眼白,世宙真狼籍。筆底起雲霞,黃金那足誇。


小生蔡文英,字長卿,金陵人也。筆花噴雨,才欺綉虎三千。墨浪掀天,腹飽賓龍十二。先君宦列銓曹,悲深陟岵。萱樹年登楡景,慚慰倚門。姻親已聘鏡臺,燕爾尚遲舉案。甑破塵生,貧如范子。家徒壁立,愁類相如。正是:


撐腸剩有三冬卷,負郭曾無二頃田。


道猶未已,母親出來了。老旦上


小蓬萊茹蘖餐冰殘喘,嗟一子未遂騰騫。績絍躬親,詩書勤教,朝夕乾乾。


生揖介。老旦老身陶氏。先夫蔡貞,一生清吏,傳家惟有遺書。十載黃泉,庭戶止堪羅雀。泣介咳!只是我身悲駒影,難禁苦雨淒霜。指生介且喜有子龍孫,定爾乘風破浪。我兒,只為你功名未遂,姻緣未了,使我做娘的時刻掛念。生跪介孩兒有父書可讀,況承母訓諄諄,定當奮志埋頭,以博青紫,母親且請寬懷。老旦扶起介我兒,聽我道!


仙呂過曲太師引你把硯磨穿,準備青錢選,紹箕裘青緗幾篇。好惜着光陰如電,向螢窗股刺頭懸。有日中原捷戰,似九萬鵬程飛遠。生合男兒志名揚姓顯,怎肯守窮居抑鬱負青年。


老旦兩日秋風漸起,寒衣未成,待我一面織帛,你一面讀書。古人云:三更火,五更雞。不可將有限光陰,輕輕拋擲了。謹依嚴命。老旦向外織,生旁坐看書介


解三酲老旦樂齏鹽清風無靦,守松筠匪石心堅,怎學得北堂截髮供賓宴,斷機教凜三遷。今日個停梭窗下看勤讀,何日裡擊楫中流快着鞭?兒阿!須黽勉,好把那三墳五典,着意鑽研。


前腔換頭展遺編把千秋微奧闡,活現出羹牆先聖賢。說什麼饑吟寒讀蕭條景,論貧者士當然。今日裡藜輝分照熊丸苦,何日得衣錦承歡戲綵旋?書阿!好把精光現,自古道文章有價,姓字奎纏。


老旦天色已暮,我和你且到裡面去,將釜中薄粥,瓮內黃齏,少充饑腹,再理燈火夜坐便了。曉得。


光陰易過惜三餘,素位何勞嘆索居。
要為天下奇男子,須讀人間未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