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占花魁/第八齣
第八齣 卻醜
仙呂過曲掉角兒序丑扮丫頭上小梅香生來甚㑳，學梳妝鍋邊稱秀。奴家喚做雪梅，從小賣與朱家。面龐雖醜，竅兒頗多，今經一十八歲，甚曉此道意趣。我家主開張飯店，近日歇下一個汴梁秦小官，生得標致非常，我一見動火。不免悄地到他房裡去。搭上了他，也不枉為人一世。行介見潘安渾身似麻，休道我俏紅娘不知香臭。下。淨扮老婆子上說什麼老年華，衰容貌。愛情郎，焚慾火，褌兒濕透。老身乜氏，在朱家做個燒火婆婆。只為店中住下秦小官，生得如花似玉，教人坐想眠思。趁此無人之際，趕到房中，搿住了他，與他做個那話兒，我就死也瞑目了。行介須教急走，怎生怕羞。早闖入風流陣裡，解衣鬆扣。
作到介阿呀！元來不在房中，好殺風景。怎麼處，難道去了不成？他少不得就來的，不免住在此間等他一等。正是：
欲求生富貴，須下死工夫。
丑上此間已是他房中了，不免徑入。低叫介秦小官！秦小官！見淨介呀！乜媽媽，你在此何幹？淨見丑、驚介阿呀！雪梅姐，你來做什麼子？各背介他來得可疑！丑媽媽！
解羅袍解三酲我為着關門塞竇。淨雪梅姐！我為着點火添油。丑我為着主人差遣多生受。淨我為着供職役怎推頭。丑背介皂羅袍只得哄他進去，我且再來下鉤。淨背介只得暫時拔步，我且暗中悄偷。丑媽媽，我自進去了。你也去罷，省得竈下無人燒火。淨雪梅姐，我也去了，你也不要出來了。裡頭娘要淨桶，省得不時叫喚。合客房中男女休相遘。各下
醉歸花月渡醉扶歸生上天涯隻影閒拖逗，早歸來月色冷新秋。咳！你看那一盞孤燈照離憂，真個是蕭然客況心如疚。我秦種逗留旅店，不覺月餘，並無處尋訪父親消息。想此孤身客邸，好難消遣也！四時花添愁，思親淚痕沾敝裘，思鄉夢魂成臥遊。月兒高話滿心頭，誰是個知心友？險把我芳年歲送入愁昏晝。我且伏在卓兒上權睡片時。渡江雲暫把閒情付水流，寄語南柯莫浪投。睡介。丑上
羅袍歌皂羅袍悄把腳蹤移就，呀！見冤家獨睡，急急懷兜。抱生介。生驚醒介是那個？丑是你心愛的雪姐兒。生立、閃開介。丑自指介好花枝不採枉溫柔，我和你郎才女貌應非謬。生不要如此。姐姐放尊重，請進去！小生暗上小心火燭非為耍，謹防盜賊切須周。呀！各房已關好了，為何此間有人言語？張介。丑趕生介和你鴛鴦交頸，千抽萬抽。弄個烏龍入洞，千丟萬丟。小生怒介這妮子這等可惡！作喜介你看那秦小官這等老成，可敬、可敬！丑秦哥哥救我一救！生這事決不成的，進去！進去！丑叫不住心肝寶貝親親肉。丑作趕生、生避介，小生作看介。淨暗上世間無難事，只怕老面皮。望介你看房門口站個人兒，必定是秦郎了。作手勢介排歌我且輕輕抱、款款勾，暗中搭上鳳鸞儔。作抱住小生介。小生喊介什麼人？淨作掩小生口介不要嚷，是我。小生你這婆子做甚勾當？丑、生驚，出見介。淨放手介呸！我只道是吹簫鳳，卻元來是喘月牛。啐！啐！啐！羞殺我偷花老手做盲鰍。
啐！下。丑對小生喊介羞、羞、羞！怎麼叛在黑頭裡偷燒火老媽！小生唗！你這賤婢沒規矩，怎麼到秦官人房裡來囉唣！生作赧色介。丑我和你大家不要說了，秤鉤打釘，拽直了罷。小生唗！還不進去！丑阿爹，你不成時我不就，不如大家進去摟思春。下。小生秦官人請坐，方纔小婢無知冒瀆，不必介意。生小生決不為此苟且之事。小生老夫目擊秦官人正色拒絕，真正少年老成。敬服！敬服！生小生住此月餘，家父消息無處訪問，況且囊資將絕，如何是好？小生臨安是天子行在，各處邊關俱有飛報，官人耐心住去，尊翁自有信音。日逐用度，或者做些生意，少遣時光，有何不可。生小生止存得三兩盤纏銀子，那裡做得生意來？小生常言道大本大做，小本小做。老夫原不是開飯店的，少年曾挑油擔度日。如今家夥一一俱在，官人不如將三兩銀子販些油在裡面，挑出零賣，儘堪度日。生既如此，全仗老丈指教。
尾聲小生暫經營，休辭陋。生隨時獵較且優遊，合那裡是謀道終身食不謀。
小生明日是好日，準備巾帽冠了，老夫收拾家夥生理便是。生多謝！多謝！
生始信離鄉賤，嘗言客邸貧。
小生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