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彩舟記/第二十四齣
第二十四齣 療親越調用齊微韻
引子金蕉葉外江父、淨江母各扶杖病態上。外身危病危,歎沈痾難將藥醫。淨苦呵,我夫婦衰年仗誰,一家兒多應做鬼。
外哭介玉折蘭摧江水流,淨哭介可憐骸骨倩誰收。外從來我輩鍾情甚,淨離思茫茫正値秋。外老安人,我病體十分沈重,怎麼了,你今夜何如?淨搖頭介不停當,不停當,我神魂已亂,但合著眼,便見孩兒站在面前,兀的不想殺我也!哭介。外我這病也衹是放不下孩兒。
過曲小桃紅外膝前骨肉痛分離,遠逐著寒潮逝也。將我反哺慈烏,做了泛水鴟夷。冷落老萊衣,我和你見無期。衹落得夢兒依,淚兒垂,心兒憶也。到如今遭二豎苦侵欺,歎老景日沈西。
下山虎淨我想著燕山種桂,孟母斷機,指望書香繼。誰料你風霜早催,玉魄香魂,都做了飛花流水。寂寞高堂無所依,空把門閭倚,悵音容不再歸。老員外,若得我兩口兒病好麼,外除是甚的?淨除是兒還里勝飲上池,外哭介我兒若在,怎忍教爹娘一病至此。外、淨歎息人間百事非。
淨老員外,我這會有些昏沈。外老安人,我也有些昏沈。共困臥介
水底魚兒生上流落天涯,身如倦鳥歸。中途沈溺,慈航勞護持。
前腔末上世路傾危,君從險得夷。一家重會,歡情不自持。
生勞足下遠送,幸得已到寒家,待我見過父母再與你相別。末小人且在此伺候。生入見外、淨跪云爹爹、媽媽,孩兒江情回來了。外、淨昏憒不應。生爹爹、媽媽,孩兒江情回來了。呀,怎麼病態尪羸。叫著全然不醒,是好苦也!哭介
鏵鍬兒雙親病體多應為孩兒縈繫,看奄奄氣息,那更魄散魂迷。哭介回生恨無計,呼天痛悲。我拼把金刀利肱自刲,倘天心憫濟,早把衰年再起。
末江官人,為何歸家,這般啼哭,待我進去看一看。入介。江迎哭云不意父母病體昏沈,不省人事,教我如何是好!末原來為此,你何不將我主翁的續命丹與他服之。生呀,到已忘了,丹尚在此。生以丹入外、淨口介。外、淨各呻吟擡頭介。生跪云爹爹、媽媽,孩兒江情回來了。淨驚叫云不好,不好,見鬼了!外張眼看生云我兒,你是人是鬼?生孩兒原不曾死,爹爹媽媽休疑。外、淨共哭介孩兒,則被你想殺我也。
江頭送別外揚帆處,伊蹤跡向誰託棲。歸家後,我朝昏為兒哀毀。衹疑化作蛟龍逝,傷情血灑鵑啼。
章臺柳淨我心似癡,身又羸,直欲向海藏龍宮問是非。愁腸日九回,正慮死後何人著孝衣。外、淨天賜我兒歸,殊自慰,快分說別來詳細。
雁過南樓生孩兒不欺爹媽說,自淮安萍逢美姬,外、淨驚問美姬是誰?生是鄰舟吳太守之女,向春宵燕燕于飛。不意天明,各自開船,孩兒無計得脫。外、淨原來如此。生後被吳公識破,外識破怎麼了?生他東床擇婿,暫教我寧親故里。誰料差人張順,見我身邊有白銀彩幣,肆強橫將我夜深投水。外、淨掩淚云既然遭這強徒,怎生得活?生幸胥翁遇奇,手援波底。更遣他使者駕舟送我而來,因忘卻這路程迢遞。
外吳太守以德報怨,人情所難。胥老翁起死回生,陰德實大。生不獨孩兒受胥翁之惠,他更將續命丹二粒令我攜來。方纔爹媽昏憒時,孩兒因進此藥遂得復蘇。外、淨這般恩德,銜環莫報。孩兒,你且向我篋中,取幾兩銀子,奉謝這位官人。末不勞賜謝,小人往探一親,回來再取回信,暫且告別。好辭塵世去,還向海門遊。下。外孩兒,既然定了吳女,幾時去成親。生約待孩兒秋闈之後,探聽他陞在何方,徑赴任所。外孩兒聽我道,
憶多嬌你是韋布衣,怎與他門閱齊。彩鳳山雞兩不宜,高捷青雲當自期。合虎榜名題,虎榜名題,越教嫦娥愛伊。
前腔淨兒遠歸,我免皺眉。骨肉重圓果是奇,你好趁青春下董帷。合前
前腔生苦海離,丹藥攜,喜得雙親益壽延年鶴算齊。我衹待叢桂秋風將彩鳳騎。合前
尾聲合逢凶幾度翻成吉,似這般濟難扶危世所稀,記取銜珠報故知。
生自恨浮蹤似轉蓬,外、淨不期天外有歸鴻。
合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