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三祝記/第三十五齣
第三十五齣 雅會大石調用齊微韻
引子碧玉令外扮韓稚圭白須、忠靖冠、蟒褶,雜扮從人隨上。外元龍湖海多豪氣,位三台功成名遂。出岫無心飛鳥倦知歸,投閑處把香山社重修起。
黑眉玄髮尚依然,紫綬金章五十年。為問淩煙高閣上,誰兼將相與神仙。韓琦身受主眷,位極人臣。恩賜歸田,路從蘇州經過,思念吾女,須往一看。況久別希文,忍不晤言。此間已是范相府,手下通報。從人范爺有請。
前腔生白鬚角巾蟒褶,末純祐方巾便服同上。生早辭魏闕身恬退,掩衡門塵心如洗。末誰過高軒,鳳字莫教題。生、末忙展迓,外、生、末喜金蘭白頭相會。
相見拜介。生五十餘年交舊心,相逢那復議升沈。外卑飛塵土味誠薄,達宦風波憂更深。末自古榮華渾一夢,即時歡笑敵千金。合桑榆晚景應須惜,九老風流尚可尋。生我兒,可喚媳婦出來拜見韓爺。末應虛下,同小旦,雜扮丫頭隨上
前腔小旦別來十載思親淚,望京華夢魂迢遞。見外哭介呀,爹爹覿面今朝,悲喜兩難持。外哭介親骨肉,為功名天涯分離。
小旦拜外介爹爹,母親今在何處?外母親尚在舟中。風水不順,我先陸路而來,早晚即得聚首。淨扮老僧扶杖上歲月疾如弦上箭,功名浮似水中漚。惟有空山僧自在,蒲團不計幾春秋。范老爺在府麼?生有客來了,媳婦回避。小旦、丫頭下。末出視介呀,原來是長白山長老。韓老爺方纔到舍,請進,請進!淨入,眾相見介揖介。生、外久別禪師,常懷念想。不期飛錫,得慰離悰。淨自二位相公聯步青雲,貧僧方外末流,怎敢親近貴客。但將相兼權,從來罕有。老僧五十年前便看定二公有此地位,今日果如所期。生呀,禪師如何有此先見?淨貧僧那碧雲軒常出鬼魅,無人敢居。范相公安處不驚,是以知其福力必大。生禪師兀自不知,曾一日韋馱遣二鬼卒晝來試我,被我降伏。鬼乃獻筆獻戈,道我文佐休明,武戡亂略,自此不復見形。淨奇哉,奇哉!外且聞希文量箭立廟,野鬼夜號。鬼神尚然震悚,何況區區權要乎!卻不知禪師何以知我功名?淨我聞傳臚時,方唱相公名字,太史奏:日下五色雲見,今日功施社稷,聲震華夷,所關豈小小哉!生稚圭重厚比周勃,政事類姚崇,小弟當拜下風矣。外慚愧,慚愧!生故人相聚,事非偶然。吾當二公訂為真率會,脫粟一飯、酒數行。願為十日之留,竊效九老之社,先於席前聯詩一首何如?淨妙!妙!請韓相公首倡。外僭了。賢者規模眾所遵,摒除外飾貴全真。淨盍簪既屢宜從簪,為具雖疏不厭貧。生免事獻酬修末節,都將誠實奉嘉賓。末豈惟同志欣相照,清約猶能化後人。生孩兒行酒!末遞酒,眾飲介
過曲念奴嬌序合成功者退,羨知幾不辱,林泉杖屨追隨。緬想當年,同筆硯,何幸聯步黃扉。遭際,整頓乾坤,勒銘鐘鼎,於今解組樂田里。重進酒,人間此會,天上應稀。
前腔朱邸,筵開燕喜。這珍饈玉饌,何如斷齏劃粥滋味。客聚賢星光掩映,千仞南山相對。心契,綠野堂中,華簪隊裡,支郎談笑著淄衣。重進酒,人間此會,天上應稀。
本宮賺老旦扮純粹,晉巾便服乘馬急行,從人隨上。老旦長途迤邐,恨無計能縮地。衝塵匹馬飛,為兄怎敢辭勞瘁。冤欲洗,須向嚴親通信息,喜行來家庭裡。下馬進見介呀,韓老伯昇上人,卻同在此飲酒。末爹爹,純粹兄弟到了。老旦哭拜介孩兒拜伏!生呀,我兒為甚事,這般驚慌回來?老旦兒不忍將言咨啟,衹怕父和兄悶懷縈繫。
生、末有事快說!老旦王安石恨純仁哥哥不行新法,因開倉濟饑一事,奏道“存活不實”,乃遣心腹薛向按視。外按視時倉糧果欠多少?老旦慶州百姓,聞得此信,恐遭累哥哥,預先交完。生既然交完,又有何說!老旦那廝妄將楚帥所封叢塚,藉骸申報,於今逮繫純仁哥哥上京,逢純禮哥哥作伴前去。孩兒特來報知。末哭介兄弟遭此無辜,令人寸腸割斷。須求韓老伯畫一計。外希文請細籌之。生笑云冤當自白,即不能白,心亦無愧。你兩人且不可使聞於母親、媳婦,免致驚恐。
催拍末恨權臣包藏禍機,念兄弟今當噬臍。衹恐忠而見疑,忠而見疑。末、老旦休做秦越相看,不管顛沛流離。外、淨對生唱況公是耆舊元勳,宗社憑依。忙裁疏申奏丹墀,把冤暴白免傾危。
生稚圭,小弟所生四子,幸然無忝家聲。這純祐足下素知,若純仁得其忠,純禮得其靜,純粹得其略。
前腔他們顧家聲慚將行虧,受君恩羞將職隳。平空禍罹,平空禍罹,無妄之災,勿藥喜隨。老旦兩兄懸望,爹爹還當早設一謀。外令尊自有定見,料無他虞。生我兒,你純仁哥哥素能積善,天高聽卑,陰德能回。合況朝廷清議難違,忠義士忍輕摧。
外、淨久別欣逢對綠樽,老旦銜冤急為轉家門。
生蒼天應不虧忠義,末願取清光照覆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