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天書記/第九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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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齣 投莊雙調用蕭豪韻


過曲步步嬌外上滿目征塵豺狼擾,不辨昏和曉。我李五進城,原為接老夫人並大娘子來山中避亂,微伸犬馬勞,誰想強賊縱橫,把他中途失了。我思想起來,不但後日難見大官人之面,便今晚歸家,怎生說與老妻。掩面哭介腸斷是今宵,不知他行性命曾能保。


我追尋了這一會,不覺的腿酸了,且在道旁少坐,待後邊有人來,問一個消息。倘天或憐憫,報與下落,也未可知。坐介


前腔老旦、旦上鐵馬金戈知多少,虎穴身輕蹈,難將白刃逃。誰想死裡回生,反贈衣和鈔。婆婆,今幸免難。衹是李五不見,我們何處棲身?老旦方纔問人,說李五村居,正從這條路去。我和你衹得勉強前進。老旦、旦厄運陡然交,老旦哭介我那兒呵,似這般娘遭顛沛憑誰報。旦哭介我那丈夫呵,似這般妻遭顛沛憑誰報。


婆婆,道旁坐著個老者,可好去問他一聲?老旦這也不妨。將近前又回介好像是李五,媳婦你試看。旦望介果然是他。呀,這來的莫不是老夫人、大娘子?各向前相見,哭介


香柳娘喜重逢這遭,喜重逢這遭。相依相靠,蒼天佑護恩非小。自強徒觸分,自強徒觸分,老身四下尋覓,非敢遽相拋,無由得音耗。老夫人、大娘子,想不曾為賊所擒?老旦、旦已被他擒去。呀,既做了籠中困鳥,既做了籠中困鳥,關防甚勞,怎生脫離殘暴?


前腔老旦、旦正魂飛魄消,正魂飛魄消,雙雙哀告。詢知世系生悲悼,原來強盜也有良心。老旦念區區老年,念區區老年,不忍肆咆哮。旦舉金帛與外看仍還惠金寶。呀,既幸全生,復爾施義,難得難得!免身膏野草,免身膏野草,非徒倖徼,全仗著祖宗洪造。


老夫人,轉過這高岡,便望見我村中草舍。大娘子,我替你攜著金帛,你扶著老夫人行。旦扶老旦行介


玉抱肚西山殘照,漸歸鴉聲喧樹梢。縱羊腸道路艱辛,勝虎頭山寨憂焦。黃昏攜手過溪橋,燈火前村望不遙。


行介。丑上西風吹月暗黃昏,草含蕭條自掩門。獨把孤燈照愁寂,怕聞鉦鼓動前村。我家老兒入城去,接老夫人並大娘子,如何此時還不見來。倘或他被強寇擄去,難道叫我便守寡不成!前日有一個少年公子,遊春過此,我見他騎在馬上,十分動火,或是我的姻緣,也未可知。此間已是,待我敲門。敲門介開門,開門!呀,是老兒的聲音,這段姻緣又早決撒。丑開門介呀,老夫人、大娘子來了,老身正在此拱候。


前腔老旦非吾輕造,怪風波俄生一朝。你丈夫道荒村堪避干戈,借一枝暫息鷦鷯。屢蒙你兩口兒問饋,今復來取擾。夫妻義比太山高,衹是遊子天涯想念勞。


大娘子,你逃難而來,怎生攜著這些金帛?


前腔兵鋒親冒,原來老夫人、大娘子俱被擄去,可憐受驚了。那強徒堪稱俠豪。怎見得?念孫郎夙有才名,把金帛齊齎賜吾曹。有這等義氣的賊,我去我去!外扯住丑云你往那裡去?我見他,料不喫虧。還有一件奇事。甚奇事?旦指外與伊相失更相遭,免得萍蹤逐浪飄。


前腔外、丑茅堂窄小,豈梧桐堪為鳳巢。待他年駟馬高車,且今朝陋室簞瓢。田家風味足逍遙,莫為人事音書歎寂寥。


老旦、旦何處避征塵,外、丑山村暫住身。
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