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二胥記/第十齣
第十齣 報警
生查子小生扮楚王上烽火接郊關，鶴唳俱堪駭。要保楚山河，妙策今安在？淨扮令尹。末扮司馬上
前腔末吳馬渡江來，聲勢如天大。淨任彼自敲門，我也只堵住門兒待。入見介
淨老臣左令尹費無忌。末老臣司馬沈尹戌，朝見我主。小生令尹、司馬免禮。寡人即位數載，賴諸老臣扶助，境內粗安。今聞吳王闔廬親帥兵將，擾我邊疆，聲勢浩大，為之奈何？淨他國有征伐之兵，我國有抵禦之備。令尹囊瓦，統帥雄兵，把守關隘，吳兵雖強，愁他怎的。末吳兵勢大，實是難當。況兼囊瓦貪而寡謀，以敵伍員、伯噽，一發非其對手。臣有一計，可以按甲休兵，使吳人捲旗息鼓而去，未知主公意下如何？小生計將安出？末還要老令尹見從，此計纔可行得。淨司馬既有妙計，老夫如何不從？末既然老令尹肯從，此計可以即行。今與楚為深仇者，第一是伍員。伍員所最恨者，第一是老令尹。今若借老令尹之頭送與伍員，則其忿自雪，其兵自退。淨搖手介成不得，成不得！老司馬這等妙計，免勞見教。小生司馬此言雖為有理，但臨戰求成，一者露先王之短，一者長敵人之氣，恐亦未為長算。且看探子打聽吳兵消息到來，又作區處。淨還是主公有見識，有主意。呀，那探子早回也！老旦扮卒慌上一心忙似箭，兩腳走如飛。闖入見介。小生你那探子喘息定氣仔細說來。老旦那吳兵呵，
風入松齊臻臻，把一字陣雲排；明晃晃，擺列著鐵甲金罍；震轟轟，連珠炮兒爆得似春雷碎。小生他兵已到何處？老這時節，敢打破了連雲雙寨，他勢洶洶恰便似在九里山前會垓，一個個人如虎，馬如豺。
淨想他也只在邊疆上擄掠些錢糧就去了。
前腔老猛可似飛蓬黑煞下天來。響噹噹咬鋼牙，要把楚國江山平踹。末畢竟誰為主將，誰做先鋒？老那伍員呵，現掛著征蠻滅楚都元帥，那伯噽，也心雄膽大，他兩個齊乘著駿騋，惡哏哏敢飛渡漢江來。小生
急三鎗俺大荊國有的是如雲將，定強似那逃亡的兩個小兒儕。
老初時江上雖有兵將，如今不知何處去了。
前腔沿江上，兵和將，盡逃亡，鼓聲死，陣雲埋。
淨這探子都是胡說，主公不可聽他，還該發去軍政司綑打纔是。老鵲噪真為佞，鴉鳴始是忠。聞鴉恣彈射，如桀殺龍逢。下。貼急上去似流星趕月，來如逐電追風。軍情緊急，則索闖入便了。小生這報子又怎麼說？末吳兵與俺國爭戰，勝負如何？你可仔細說來。貼吳兵呵，
風入松他鋒頭到處陣花開，塵滾滾，風雹亂篩。遍沙場，血漬流如海。小生如今又到那裡了？貼猛長驅，已圍住了九嶷山砦。密扎扎，刀槍緊排，便插翅怎飛回？
淨不信就到的那裡。末聞的吳兵水陸並進，那水路上可怎麼？貼那水犀一發利害哩！
前腔恰便似巨鰲海上駕山來，一陣陣雷䃂浪駭。艨艟戰艦，賽過飛車快。駕長風，敢已到漢陽城外，把鐵裹圍牆打開。兵和將，一齊摧。
小生原來水陸兩路都敗了，令尹、司馬，俺們須速發兵救應者！
急三鎗自古道有兵來，須將對。俺這裡忙救應，莫遲捱。
貼如今救應都遲了也！
前腔吳兵的威聲壯，俺這壁軍聲悄，將心灰。
風入松一個個聞風不敢把頭擡，拋弓戟跪倒塵埃。恰便似小孩童乍聽的轟雷大，戰兢兢嚇開了腦袋。沙場上屍橫亂骸，兵和將，實堪哀。
淨這探子一發妄報，可惡！發去綑打纔是。貼不消打，眼見吳兵即時入郢來也。正是：軍前尚說將軍令，寨外已無入寨人。下。小生看來吳兵聲息，實是緊急。令尹、司馬須早啚良策。末適纔妙計，令尹既以為不可，今更有一計在此。淨妙計如何？末俗語：『自己作事，自家承受。』激逃伍員的都是老令尹，今還須老令尹自家出馬，方纔退得伍員。淨此計也使不得。不是老夫誇口，老夫昔年幼時，酒肉坐上，慣做先鋒；花柳陣中，也堪充大將。如今年已老了，精力都衰疲了，一日酒飯便只好饢得數升，晚間與俺那小奶奶鏖戰，連戰連北，只好望門流涕罷了。如今要與伍員廝殺，伏乞老司馬別選來得的去，老夫不敢有勞照顧。末如今戰場上怕的是大官，俺楚國的官再沒大似老令尹的了，若老令尹肯去的時節，加了上方劍，再封了公侯名色，不怕吳人不一嚇就退了。淨休取笑！俺這大官名號，日裡只好嚇人，夜間只好嚇鬼，戰場上卻用不著。公侯上方劍，老夫可以承受，廝殺的事，你可選別人去。小生怒介往時勸先王殺伍員一家是你，說他不足畏也是你，如今要推與那個？寡人聞知伍員、伯噽分道前進，令尹領兵十萬拒敵伍員，司馬引兵十萬拒敵伯噽，寡人自帥兩廣之師，居中接應，以當闔廬。就此起兵，不許有違。淨末遵旨。
六么令眾兵來將解，看淩空殺氣橫開，笑吳奴百戰盡成埃。齊聲唱凱歌回，方信道楚邦中王氣今還在，楚邦中王氣今還在。
桃弧棘矢逞雄圖，楚國豪強天下無。
此去吳山堪立馬，長驅席捲向姑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