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望湖亭/第三十四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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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齣 嗜酒


淨冠帶笑上一生都是命,半點不由人。下官顏伯雅是也。花簇簇一個老婆,倒白白的讓與人去了。誰想那子青表弟,連科中了狀元,我老顏一跑,跑到京中,他倒端端正正與我圖下一個前程。又虧淞城管公,欽取在臺中,也借重他扶持。一番造化,選了個洞庭山巡簡。雖然九品之職,也當一命之榮。比著那巡撫衙門,只少個開門放銃了。前日衣錦還鄉,便娶下一房奶奶,雖然不比高氏姿容,卻不道「醜婦良家之寶」?還有一件,那小正賤人,抵死要嫁那錢子青,我母親意欲贈與他為妾。這丫頭左右與我無緣,也憑他罷了。今日表弟衣錦榮歸,那高員外雖則有些讎隙,如今我老爺身在宦途,這肝火就用不著了。只在子青面上,一味修好。昨日到任,就去拜他;他就來答拜,又請我母親同一會,少敘親情。不免請母親出來,須索去走遭。末上喜酒不下口,老婆不上手,笑殺一村人,出殺一場醜。高家下邀帖在此,老爹早些去罷。快,快,快!叫弓兵打執事。二丑扮弓兵上老爹那裡去?咄,咄!昨日高員外下了請帖,你每今早就該伺候,還是慢騰騰的說老爹那裡去。太湖中緊要事情,也是這般行徑?打,打,打!這是巡簡打弓兵,熱鬧衙門了。勸,諢介。淨就此起身赴宴。二丑喝道,引淨走介到了。二丑下。末老員外有請。


新荷葉外行衣上溪畔新荷葉漸抽,又烘日海榴欲皺。金舅上枇杷摘盡酒如油,西園一醉將傾斗。


外出迎介老父母請。晚生怎敢占先?還是老親家請,尊舅公請。金舅、外豈有此理?進,相見介。外昨日薄儀奉賀,不蒙見收。不敢。送帖介些須土宜,若不嫌菲薄,望乞笑留。何以克當?這是淞城豆生,這是敝村的芽穀𩞰餅,倒是中用的。金舅果然妙!多謝了。今日又來叨擾。山居簡慢,老父母不棄,足見厚情。看酒來!有酒了。外遞酒介


朱奴兒喜今日相逢故友,承台命怎敢淹留?金舅賢主嘉賓樂未休,料斷送一生惟酒。我學生也有些飲酒不下。外、金舅歡情湊,何物是愁?天大事權落後。


前腔論人世難開笑口,酒入腹事在心頭。金舅、外好把閒情一筆勾,破除卻萬事無憂。勞生受,從無寇讎,休只把磚兒厚。


金舅顏老先何出此言?我老夫也不曾薄待你。也厚得有數。金舅顏老先有些醉了。唗!喫了你的麼?金舅甚麼氣質!不干你事,待我打這老頭兒便了。


四邊靜我是風流子弟名顏秀,把我姻緣事拖逗。老賊,你若不飽咱拳,須索把伊咒。外怒介走來,我也不怕你!金舅勸介萍蹤邂逅,須是息爭解鬭。末合酒後莫乖張,也要想親舊。


前腔外怒指淨介狂生恁地不唧溜,出言太粗謬。偌大好前程,當筵敢僝僽?淨趕打外介。金舅攔介顏兄,你如今做了官了,卻不道峨冠大袖,又不道文先武後?有理。是學生酒興重了,多多唐突!揖介挺撞著親翁,有累了尊舅。


是我學生不是了。金舅明日備小東和事。豈敢。是學生下情,明日奉邀高老親家,就屈尊舅公奉陪何如?金舅領命,領命。正是:


酒逢知己飲千鍾,自笑書生量未洪。
兩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請了。明日早來,請罪。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