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選/氣英布/02第二折
第二折
正末引卒子上云喒英布一向在項王麾下。擁四十萬眾。鎮守九江。單則不曾封王以此心常怏怏。不意一時間聽了隨何說詞。便背楚歸漢。一路行來。漸近成皋關了。怎不見漢家有什麼糧草供應。人馬迎接。敢則是隨何自家的意思。要賺喒去獻功。那漢王還不知道哩。做歎氣科詩云
嗨。非是喒服事君王不到頭。則為一時同輩有冤讎。早知又上漁人手。何用貪他別釣鉤。
令人。與喒請將隨何來者。卒云隨大夫有請。隨何引卒子上云事不關心。關心者亂。我隨何掉三寸舌。出使九江。說的英布舉四十萬眾來歸漢王。已到成皋關下。那英布着人請我。必是為漢王不來迎接之故。我若待他說起。便是我的言詞不應口了。如今我去見他。自有一個主意。做見科云賢弟。你可知道楚漢相拒的事麼正末云喒家不知。隨何云我漢王與項王。夾着廣武江為陣。那項王請我漢王面見。要兩個比力。我漢王道比智不比力。因數項王十大罪。那項王大怒。伏弩射中漢王足指。這一向堅閉營門。在𥚃面養瘡。隨他緊要軍情。都不通報哩。正末云這等可知道來。喒如今到成皋關隔的一射之地。喒也道漢家怎沒些兒糧草接濟喒家軍馬。這便罷了。則論尋常受降之禮。也該遣人相迎纔是。隨何云賢弟。待不才先去報知漢王。着他擺半張鸞駕。出境迎接。你意下如何。正末云只是不該重勞仁兄。隨何做別科云這個是我做典謁的本等。詩云
暫時匹馬去。少刻八鸞迎。
下正末云隨何去了也。便漢王患箭瘡不能出境親接。少不的將官也差幾個迎咱。令人。分付。眾軍馬慢慢行者。眾應科正末唱
南呂一枝花 抵多少遵承帝王宣。稟受將軍令。不由喒不叛反。不由喒不掀騰。現如今兩國吞併。使不的風雷性。且朦朧入漢城。也是喒不合就聽信了這一謎的浮詞。劍砍了那差來的使命。
梁州第七 卻教喒實丕丕興劉滅楚。笑吟吟背闇投明。這的是太平本是將軍定。折末他提人頭廝摔。噴熱血相傾。勢雄雄要分箇成敗。威糾糾要決箇輸贏。齊臻臻領將排兵。鬧垓垓虎鬭龍爭。喒也曾溼浸浸臥雪眠霜。喒也曾磕擦擦登山驀嶺。喒也曾緝林林劫寨偷營。隨何也喒是你綰角兒弟兄。怎生來漢王不把喒欽敬。你說他有龍顏是真命。因此上將楚國重瞳看的忒煞輕。哎。隨何也須索箇心口相應。
卒報云稟元帥得知。已進成皋關了也。正末云那隨何去了許久。怎生還不見漢王出來迎接。這也可怪。做沈吟科云怎麼連隨何也不來了。令人。與喒劄下營寨者。卒云理會的。正末唱
隔尾 喒這屯營劄寨寧心等。瞋目攢眉側耳聽。恰待高叫聲隨何你那一步八箇謊的可也喚不應。喒則道是有人來覰喒動靜。做看科云可不是。唱喒則道是有人來供喒使令。做看科云可又不是。呸。唱卻元來是撲剌剌風動轅門這一幅繡旗的影。
隨何上正末做見怒科云喒問你這半張鸞駕。恰在那𥚃。隨何云賢弟。我不才失言了。漢王若是箭瘡好了。莫說半張鸞駕出境迎接。便是全副鸞駕也不為難。只因瘡口未收。不便勞祿。況他周勃樊噲一班大將。都是尚氣的人。在漢王根前說你初來歸降。未有半根折箭功勞。自古以來。那曾見君王親迎降將之禮。我不才道是賢弟虎威。非他將可比。爭些兒磨了半截舌頭。終是漢王為樊噲等所阻。使不才說了謊話。如之奈何。正末云事已至此。難道他不來迎。喒依舊回還九江不成。如今漢王在那𥚃。待喒見去。隨何云漢王現臥帳中。你隨我入營見來。正末做臨古門見科漢王引二宮女上做濯足科正末做怒科唱
牧羊關 分明見劉沛公濯雙足。覰當陽君沒半星。直氣的喒不鄧鄧按不住雷霆。眼睜睜慢打回合。氣撲撲重添讛掙。不由喒不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卻不道見客如為客。輕人還自輕。
做仰天掀髯噴氣科云叵奈劉季那廝濯足相見。明明覰的喒輕如糞土。這一來喒好差了也。令人。傳下將令。即刻拔營而起。重回喒九江去來。隨何云賢弟。你這回去。可還見項王麼。正末云怎麼不見。隨何云賢弟。你若見項王時。項王道。英布。你殺了俺使命。舉兵歸漢去了。漢王不用你。依舊歸俺楚國。俺楚國是個無祀鬼神壇。憑你自去自來。沒些門禁的。那龍且在邊廂。又攛上幾句。那項王好個性兒。只一聲道。刀斧手。與俺推出轅門斬訖報來。那時節則怕賢弟悔之晚矣。正末云這也說的有理。則是喒今日弄的有家難奔。有國難投。兀的不被你害殺喒也。隨何云賢弟。且省煩惱者。正末唱
哭皇天 是誰人這般信口胡答應。大古𥚃是你箇知心好伴等。則你那劉沛公無君臣的新義分。哎。隨何也喒與你有甚麼弟兄的舊面情。隨何云我元說漢王被項王的伏弩射中足指。現今瘡口未收。所以要濯足哩。正末唱這其間都是你隨何隨何弊倖。據着喒一生氣性。半世威風。若不看你少年知識。往日交遊。只消喒佩中劍支楞支楞的響一聲。折末你能言巧辯。早做了離鄉背井。
烏夜啼 那其間這漢隨何不償了喒天臣命。則你箇劉沛公見面不如聞名。你道是善相持能相競。用不着喒軍馬崩騰。武藝縱橫。則教你楚江山覰不得火上弄冰凌。漢乾坤也做不得碗內拿蒸餅。哎。隨何也你怎麼不言語。不承領。從今後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隨何云賢弟。你則寬心兒等待者。我漢王少不得重用你哩。正末云那濯足的盛情。喒已領了。常言道頭醋不酸。二醋不焰。喒還待他個甚的。只是楚國又不好去。這普天下那𥚃容喒七尺身子。不如拔劍自刎罷了。做拔劍科隨何做按住劍科正末唱
罵玉郎 哎。是誰人緊握住喒青鋒柄。可又是隨何也這先生。隨何云賢弟差矣。螻蟻尚且貪生。為人怎不惜命。據賢弟英雄蓋世。右投則右重。左投則左重。何處不立功業。何處不取王侯。卻做這自盡的勾當。可不是匹夫匹婦之諒。好短見也。正末唱你道喒英雄蓋世無人並。投一國一國重。立功業功業成。取王侯王侯定。
感皇恩 可是喒要做愚夫婦溝瀆自經。倒不如那螻蟻尚惜殘生。𢬵的箇割斷了絳紅纓。掀翻了犀皮胄。血染了征袍領。從今後收拾了喧喧嚷嚷略地攻城。畢罷了轟轟烈烈奪利爭名。一任他遊魂散幾時休。遺骸倩何人葬。只乾着了這當王相枉遭黥。
云既然你勸喒不要自刎。喒如今也不臣漢。也不還楚。率領四十萬大兵。依舊往鄱陽湖中落草去也。隨何云。賢弟。你的封王只待早晚間滅了項羽。便是囊中之物。卻要去做草頭大王。好沒志氣也。正末云噤聲。唱
採茶歌 喒如今疾驅兵。速離營。只去那鄱陽湖上氣憑陵。權待他鷸蚌相持俱斃日。也等喒漁人含笑再中興。
云隨何。借你的口。傳語漢王者。喒此一去抵二十個楚霸王。好些難禦哩。唱
煞尾 不爭教劉沛公這一徧無行徑。單注定漢天下有十年不太平。他只要自稱尊。自顯能。覰的人糞土般污。草芥般輕。激的喒引領大兵。還歸舊境。汗似湯澆。怒似雷轟。直抵着二十箇霸王沒的支撐。連你箇說喒的隨何也不乾淨。隨何云賢弟。你聽我說。還再等一等。自有重用之日。正末做喝科云噤聲。唱誰待將你那無道的君王做聖明來等。引卒子下
隨何云適纔漢王濯足見英布。非是故意輕他。使這嫚罵的科段。只因為英布自恃英勇無敵。怕他有藐視漢家之心。故以此折挫其銳氣。況他元是鄱陽大盜出身。無甚麼高識遠見。待他回歸營寨。自有牢絡之術。乃漢王顛倒豪傑之處。想此時英布已到營了。我再看他去波。下
音釋
- 思
- 去聲
- 賺
- 音蘸
- 中
- 去聲
- 併
- 平聲
- 糾
- 音九
- 磕
- 音可
- 驀
- 音陌
- 營
- 音盈
- 兄
- 虛盈切
- 應
- 平聲
- 瞋
- 音嗔
- 聽
- 平聲
- 讛
- 音異
- 掙
- 爭平聲
- 叵
- 音頗
- 攛
- 麤酸切
- 競
- 其硬切
- 轟
- 音烘
- 鷸
- 音穴
- 蚌
- 音謗
- 境
- 音景
- 轟
- 呼橫切
- 藐
- 音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