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選/魔合羅/03第二折
第二折
李文道上云自家李文道。今日無甚事。我且到這藥舖門前覰者。看有甚麼人來。高山上云老漢高山是也。來到這河南府城𥚃。不知那𥚃是醋務巷。我放下這擔兒。試問人咱。見李文道科云哥哥。敢問那𥚃是醋務巷。李文道云你問他怎的。高山云這𥚃有個李德昌。他去南昌做買賣回來。利增百倍。如今在城南五道將軍廟𥚃染病。教我與他家寄個信。李文道背云好了。回云老的。這是小醋務巷。還有大醋務巷。你投東往西行。投南往北走。轉過一個灣兒。門前有株大槐樹。高房子。紅油門兒。綠油窗兒。門上掛着斑竹簾兒。簾兒下臥着個哈叭狗兒。則那便是李德昌家。高山云謝了哥哥。做挑擔行科好哥哥說與我投東往西行投南往北走。轉過灣兒。門前一株大槐樹。高房子。紅油門兒。綠油窗兒。掛着斑竹簾兒。簾兒下臥着個哈叭狗兒。假若走了那哈叭狗兒。我那𥚃尋去。下李文道云便好道人有所願。天必從之。他如今得病了。我也不着嫂嫂知道。我將這服毒藥走到城外藥殺他。那其間老婆也是我的。錢物也是我的。憑着我一片好心。天也與我半盌飯吃。下旦同倈兒上云妾身劉玉娘。自從丈夫李德昌南昌做買賣去了。音信皆無。今日開開這舖兒。看有甚麼人來。高山上云走殺我也。把那賊弟子孩兒。他說道還有個大醋務巷。那𥚃不走過來。放下擔科云我把那精驢賊醜生弟子孩兒。原來則這個醋務巷。着我沿城走了一遭。左右則在這𥚃。旦出門見科云兀那老子。好不曉事。人家做買賣去處。你當着門做甚麼。高山云你看我的造物。頭𥚃着個弟子孩兒哄的我走了一日。如今又着這婆娘搶白我。哎。高山。你也怨你自己當初不與李德昌寄信。可也沒這場勾當。旦云兀那老的。你那𥚃見李德昌來。請家𥚃吃茶波。高山云攪了你家買賣。旦云老的。你那𥚃見李德昌來。高山云嫂子敢是劉玉娘。旦云則我便是。高山云這小的敢是佛留。旦云正是。老的你怎麼知道。高山云嫂嫂。如今李德昌利增百倍。在城外五道將軍廟𥚃染病。你快尋個頭口取他去。旦云多多虧了老的。等李德昌來家。慢慢的拜謝你老人家。來兒上云妳妳。我要個魔合羅兒。旦打倈科云小弟子孩兒。喒家買菜的錢也無。那得錢來。高山云你休打孩兒。我與他一個魔合羅兒。你牢牢收着。不要壞了。底下有我的名字。道是高山塑。你父親來家呵。見了這魔合羅。我寄信不寄信。久後做個大證見哩。下旦云誰想李德昌在五道將軍廟染病。我將孩兒寄在鄰舍家。鎖了門戶。借個頭口去看李德昌走一遭去來。下正末抱病上自從南昌回來。感了風寒病癥。一臥不起。我央高山寄信去。教我渾家來看我。怎生這早晚不見來。李德昌。這的是時也命也運也。信不虛也呵。唱
黃鍾醉花陰 乾着我販賣南昌利錢好。急回來又早病魔纏着。盼家門咫尺似天遙。好教我這會兒心焦。按不住小鹿兒拘拘地跳。端的是最難熬。只一陣頭疼險些就劈破了。
喜遷鶯 教誰來醫療。奈無人古廟蕭蕭。量度。又怕有歹人來到。不由人心中添懊惱。不由人不淚雨拋。迭屑屑魂飛膽落。撲速速肉顫身搖。
出隊子 似這般無顛無倒。越教人廝窨約。一會家陰陰的腹痛似錐挑。一會家烘烘的發熱似火燒。一會家撒撒的增寒似水澆。
云大嫂。你在那𥚃也呵。唱
刮地風 懸望妻兒音信杳。急煎煎心癢難揉。云我出廟門望一望波。唱我這𥚃慢騰騰行出靈神廟。舉目偷瞧。我與你恰下澀道。立在簷梢。覺昏沈剛掙揣把門倚靠。我則道十分緊閉着。原來是不插拴牢。靠着時呀的門開了。滴留撲仰剌義喫一交。
四門子 這的是嚴霜偏打枯根草。哎喲。正跌着我這殘病腰。一會家疼一會家焦。想錢財莫不是無福消。一會家疼一會家焦。我將這神靈禱告。
李文道慌上來到這廟也。哥哥在那𥚃。正末見科唱
古水仙子 呀呀呀猛見了。嗨嗨嗨諕的我悠悠魂魄消。將將將紙錢來忙遮。把把把泥神來緊靠。慌慌慌我這𥚃掩映着。李文道云我來望哥哥。受你兄弟兩拜。正末唱他他他走將來展腳舒腰。我我我向前來仔細觀了相貌。是是是我兄弟間別身安樂。請請請免拜波李文道。
云兄弟。我自從南昌回來。感了風寒病癥。不能還家。你嫂嫂在那𥚃。李文道云嫂嫂便來也。哥哥。你這病幾日了。正末唱
寨兒令 也不昨宵。則是今朝。被風寒暑濕吹着。李文道云我與哥哥把把脈咱。做把脈科云哥哥。我知道這病也。我就帶將藥來了。做調藥與正末吃科正末云兄弟且住。等你嫂嫂來我吃。李文道云不要等他。你吃了就好了。正末嚥科唱我嚥下去有似熱油澆。烘烘的燒五臟。火火的燎三焦。帶云兄弟也。唱這的敢不是風寒藥。
神仗兒 他將那水調。我㶁的嚥了不覺忽的昏迷。他把我丕的來藥倒。煙生七竅。冰浸四稍。誰承望笑𥚃藏刀。眼見的喪荒郊。
做倒科李文道云藥倒了也。我收拾了東西回家中去來。下正末唱
節節高 這廝好損人利己。不合天道。錢物又不多。要時分明要。怎生下得教哥哥身夭。更做道錢心重。情分少。枉辱沒殺分金管鮑。
者剌古 身軀被病執縛。難走難逃。咽喉被藥把捉。難叫難號。托青天暗表。望靈神早報。行善得善。行惡得惡。天呵莫不是今年災禍招。
掛金索 我則道調理風寒。誰想他暗𥚃藏毒藥。他如今致命圖財。我正是自養着家生哨。疑怪來時。不將着親嫂嫂。萬代人傳。倒惹的關張笑。
尾 所有金珠共財寶。一星星不剩分毫。他緊緊的將馬兒馱去了。
臥卓下旦上云可早來到也。下的這頭口。進的這廟來。怎生不見李大。原來在這供卓底下病重了也。做扶正末科李大。你騎上頭口。喒家去來。下旦隨慌上云誰想李大到的家中。七竅迸流鮮血死了也。須索與小叔叔說知。做一個計較。做喚李文道科云小叔叔。李文道上云這婦人害怕。叫我哩。嫂嫂。你叫我怎的。旦云您哥哥來家也。李文道云請哥哥出來。旦云李大到的家中。七竅流血死了也。李文道云死了哥哥也。有甚麼難見處。哥哥做買賣去了。你家𥚃有姦夫。見哥哥回來。你與姦夫通謀。藥殺俺哥哥也。旦云我是兒女夫妻。怎下得便藥殺他。李文道云俺哥哥已死了。你可要官休私休。旦云怎生是官休私休。李文道云官休。我告到官司。教你與我哥哥償命。私休。你與我做老婆便了。旦云你是甚麼言語。我寧死也不與你做老婆。李文道云我和你見官去。旦云我情願見官去。李大。則被你痛殺我也。拖旦下淨扮孤引張千上詩云
我做官人單愛鈔。不問原被都只要。
若是上司來刷卷。廳上打的雞兒叫。
小官是河南府的縣令是也。今日坐起早衙。張千。看有告狀的。着他進來。張千云理會的。李文道同旦上云你尋思波。旦云我只和你見官去。李文道云我和你見官去來。冤屈也。孤云拿過來。張千云當面。孤做跪科張千云相公。他是告狀的。怎生跪着他。孤云你不知道。但來告的。都是衣食父母。張千喝旦跪科孤云你兩個告甚麼。李文道云小人是本處人氏。嫡親的五口兒。這個是我嫂嫂。小人是李文道。有個哥哥李德昌。去南昌做買賣回來。利增百倍。當日來家。嫂嫂養着姦夫。合毒藥殺死親夫。大人可憐見。與小人做主咱。孤云我問你。你哥哥死了麼。李文道云死了。孤云死了罷。又告甚麼。張千云大人。你與他整理。孤云我那𥚃會整理。你與我去請外郎來。張千云外郎安在。丑扮令史上詩云
官人清似水。外郎白如麵。
水麵打一和。糊塗成一片。
小人是蕭令史。正在司房𥚃攢造文書。只聽得一片聲叫我。料着又是官人整理不下甚麼詞訟。我去見來。令史見犯人科云這廝我那𥚃曾見他來。哦。這廝是那賽盧醫。我昨日在他門首借條板橙也借不出來。今日也來到我這衙門𥚃。張千。拿下去打着者。張拿科李做舒三個指頭科云令史。我與你這個。令史云你那兩個指頭瘸。李文道云哥哥。你整理這樁事。令史云我知道。休言語。你告甚麼。原告是誰。李文道云小人是原告。令史云你是原告。說你那詞因來。李文道云小人是本處人氏。是李文道。有個哥哥是李德昌。去南昌做買賣。利增百倍還家。俺嫂嫂有姦夫。合毒藥藥殺俺哥哥。令史。與我做主咱。令史云是實麼。畫了字者。張千。拿過那婦人來。兀那婦人。你怎生藥殺丈夫。從實招來。旦云大人可憐見。小婦人是劉玉娘。俺男兒是李德昌。南昌做買賣回來。在城外五道將軍廟內染病。妾身尋了個頭口。直至廟中。問着不言語。取到家中。七竅迸流鮮血。驀然氣絕而死。妾身喚小叔叔來問他。小叔叔說妾身有姦夫。妾身是兒女夫妻。怎下的藥殺男兒。大人。妾身並無姦夫。令史云不打也不招。張千。與我打着者。張千打科令史云你招了罷。旦云小婦人並無姦夫。令史云不打不招。張千。與我打着者。張千又打科旦云住住住。我待不招來。我那𥚃受的這等拷打。我且含糊招了罷。是我藥殺俺男兒來。孤云你休招。招了就是死的了也。令史云他既招了。將枷來枷了。下在死囚牢中去。孤云張千。取枷來上了枷者。張千云枷上了。下在牢中去。旦云天那。誰人與我做主也呵。下孤云令史。你來。恰纔那人舒着手與了你幾個銀子。你對我實說。令史云不瞞你說。與了五個銀子。孤云你須分兩個與我。同下
音釋
- 着
- 池燒切
- 咫
- 音止
- 度
- 多勞切
- 落
- 音澇
- 顫
- 音戰
- 窨
- 音蔭
- 約
- 音杳
- 揉
- 與撓同
- 澀
- 音瑟
- 樂
- 音澇
- 藥
- 音耀
- 㶁
- 乖上聲
- 竅
- 巧去聲
- 縛
- 房包切
- 捉
- 之卯切
- 號
- 平聲
- 惡
- 音襖
- 哨
- 妻笑切
- 剩
- 音盛
- 迸
- 逋夢切
- 刷
- 雙寡切
- 瘸
- 渠靴切
- 驀
- 音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