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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戲傳奇/桃花扇/閏二十齣/02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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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白"><span class="科">內鳴金擂鼓吶喊介。外扮老官人,白巾麻衣背包裹急上</span>戎馬消何日,乾坤剩此身;白頭江上客,紅淚自沾巾。<span class="科">立住大哭介。小生扮山人背行李上</span>日淡村煙起,江寒雨氣來。<span class="科">丑扮賈客背行李上</span>年年經過路,離亂使人猜。<span class="科">小生見丑介</span>請了,我們都是上南京的,天色將晚,快些趲行。<span class="科">丑</span>正是兵荒馬亂,江路難行,大家作伴才好。<span class="科">指外介</span>那個老者為何立住了腳,只顧啼哭?<span class="科">小生問外介</span>老兄想是走錯了路,失迷什麼親人了。<span class="科">外搖手介</span>不是,不是。俺是從北京下來的,行到河南,遇着高傑兵馬,受了無限驚恐。剛得逃生,渡過江來,看見滿路都是逃生奔命之人,不覺傷心慟哭幾聲。<span class="科">掩淚介。小生</span>原來如此,可憐,可歎!<span class="科">丑</span>既是北京下來的,俺正要問問近日的消息,何不同宿村店,大家談談。<span class="科">外</span>甚妙,我老腿無力,也要早歇哩。<span class="科">小生指介</span>這座村店稍有牆壁,就此同宿了罷。<span class="科">讓介</span>請進。<span class="科">同入介。外仰看介</span>好一架荳棚。<span class="科">小生</span>大家放下行李,便坐這荳棚之下,促膝閒話也好。<span class="科">同放行李,坐介。副淨扮店主人上</span>村店新泥壁,田家老瓦盆。<span class="科">問介</span>眾位客官,還用晚飯麼?<span class="科">眾</span>不消了。<span class="科">小生</span>煩你買壺酒來,削瓜剝荳,我與二位解解困乏罷。<span class="科">外向小生介</span>怎好取擾?<span class="科">丑向外介</span>四海兄弟,卻也無妨;待用完此酒,咱兩個再回敬他。<span class="科">副淨取酒、菜上。三人對飲介。外問介</span>方才都是路遇,不曾請教尊姓大號,要到南京有何貴幹?<span class="科">小生</span>在下姓藍名瑛,字田叔,是西湖畫士,特到南京訪友的。<span class="科">丑</span>在下是蔡益所,世代南京書客,才從江浦索債回來的。<span class="科">問外介</span>老兄是從北京下來的了;敢問高姓大名,有甚急事,這等狼狽?<span class="科">外</span>不瞞二位說,下官姓張名薇,原是錦衣衛堂官。<span class="科">丑驚介</span>原來是位老爺,失敬了。<span class="科">小生問介</span>為何南來?<span class="科">外</span>三月十九日,流賊攻破北京,崇禎先帝縊死煤山,周皇后也殉難自盡。下官走下城頭,領了些本管校尉,尋着屍骸,擡到東華門外,買棺收殮,獨自一個戴孝守靈。<span class="科">小生</span>那舊日的文武百官,那裡去了?<span class="科">外</span>何曾看見一人。那時闖賊搜查朝官,逼索兵餉,將我監禁夾打。我把家財盡數與他,才放我守靈戴孝。別個官兒走的走,藏的藏,或被殺,或下獄,或一身殉難,或闔門死節。<span class="科">小生</span>有這樣忠臣,可敬,可敬。<span class="科">外</span>還有進朝稱賀,做闖賊偽官的哩。<span class="科">丑</span>有這樣狗彘,該殺,該殺。<span class="科">外掩淚介</span>可憐皇帝、皇后兩位梓宮,丟在路旁,竟沒人偢睬。<span class="科">小生、丑俱掩淚介。外</span>直到四月初三日,禮部奉了偽旨,將梓宮擡送皇陵。我執旛送殯,走到昌平州;虧了一個趙吏目,糾合義民,捐錢三百串,掘開田皇妃舊墳,安葬當中。下官就看守陵旁,早晚上香。誰想五月初旬,大兵進關,殺退流賊,安了百姓,替明朝報了大讎;特差工部查寶泉局內鑄的崇禎遺錢,發買工料,從新修造享殿碑亭,門牆橋道,與十二陵一般規模。真是亘古希有的事。下官也沒等工完,親手題了神牌,寫了墓碑,連夜走來,報與南京臣民知道,所以這般狼狽。<span class="科">小生</span>難得,難得!若非老先生在京,崇禎先帝竟無守靈之人。<span class="科">丑問介</span>但不知太子二王,今在何處?<span class="科">外</span>定、永兩王,並無消息;聞太子渡海南來,恐亦為亂兵所害矣。<span class="科">掩淚介。小生問介</span>聞得北京發書一封與閣部史可法,責備亡國將相,不去奔喪哭主,又不請兵報仇。史公答了回書,特着左懋第披麻扶杖,前去哭臨,老先生可曉得麼?<span class="科">外</span>下官半路相遇,還執手慟哭了一場的。<span class="科">內作大風雷聲介。副淨掌燈急上</span>大雨來了,快些進房罷。<span class="科">眾起,以袖遮頭入房介</span>好雨,好雨。<span class="科">外</span>天色已晚,下官該行香了。<span class="科">丑問介</span>替那個行香?<span class="科">外</span>大行皇帝未滿週年,下官現穿孝服,每早每晚要行香哭拜的。<span class="科">取包裹出香爐、香盒,設几上介。洗手介。望北兩拜介。跪上香介</span>大行皇帝呀,大行皇帝呀!今日七月十五,孤臣張薇,叩頭上香了。<span class="科">內作大風雷不止介。外伏地放聲大哭介。小生呼丑介</span>過來,過來,我兩個草莽之臣,也該隨拜舉哀的。<span class="科">小生、丑同跪,陪哭介。哭畢,俱叩頭起,又兩拜介。小生</span>老先生遠路疲倦,早早安歇了罷。<span class="科">外</span>正是,各人自便了。<span class="科">各解行李臥倒介。小生</span>窗外風雨益發不住,明早如何登程?<span class="科">外</span>老天的陰晴,人也料他不定。<span class="科">丑問介</span>請問老爺,方才說的那些殉節文武,都有姓名麼?<span class="科">外</span>問他怎的?<span class="科">丑</span>我小鋪中要編成唱本,傳示四方,叫萬人景仰他哩。<span class="科">外</span>好,好!下官寫有手摺,明日取出奉送罷。<span class="科">丑</span>多謝!<span class="科">小生</span>那些投順闖賊,不忠不義的姓名,也該流傳,叫人唾罵。<span class="科">外</span>都有抄本,一總奉上。<span class="科">丑</span>更妙。<span class="科">俱作睡熟介。內作眾鬼號呼介。外驚聽介</span>奇怪,奇怪!窗外風雨聲中,又有哀苦號呼之聲,是何物類?<span class="科">雜扮陣亡厲鬼,跳叫上。外隔窗看介</span>怕人,怕人!都是些沒頭折足陣亡厲鬼,為何到此?<span class="科">眾鬼下。外睡倒介。內作細樂警蹕聲介。外驚聽介</span>窗外又有人馬鼓樂聲,待我開門看來。<span class="科">起看介。雜扮文武冠帶騎馬,旛幢細樂引導,扮帝后乘輿上。外驚出跪迎介</span>萬歲,萬歲,萬萬歲!孤臣張薇恭迎聖駕。<span class="科">眾下。外起呼介</span>皇帝,皇后,何處巡遊,我孤臣張薇不能隨駕了。<span class="科">又拜哭介。小生、丑醒問介</span>天已發亮,老爺怎的又哭起來,想是該上早香了。<span class="科">外掩淚介</span>奇事,奇事!方才睡去,聽得許多號呼之聲,隔窗張看,都是些陣亡厲鬼。<span class="科">小生</span>是了,昨夜乃中元赦罪之期,想是赴盂蘭會的。<span class="科">外</span>這也沒相干,還有奇事哩。<span class="科">丑</span>還有什麼奇事?<span class="科">外</span>後來又聽的人馬鼓吹之聲,我便開門出看,明明見崇禎先帝同着周皇后乘輿東行,引導的文武官員,都是殉難忠臣;前面奏着細樂,排着儀仗,像個要昇天的光景。我伏俯路旁,送駕過去,不覺失聲大哭起來。<span class="科">小生</span>有這等異事。先皇帝、先皇后自然是超昇天界的,也還是張老爺一片至誠,故此特特顯聖。<span class="科">外</span>下官今日發一願心,要到明年七月十五日,在南京勝境,募建水陸道場,修齋追薦,並脫度一切冤魂,二位也肯隨喜麼?<span class="科">丑</span>老爺果能做此好事,俺們情願搭醮。<span class="科">外</span>好人,好人。到南京時,或買書,或求畫,不時要相會的。<span class="科">丑</span>正是。<span class="科">小生</span>大家收拾行李作別罷。<span class="科">各背行李下</span></p> <noinclude> {{header|title = [[南戲傳奇/桃花扇/閏二十齣|桃花扇/閏二十齣]]|section=桃花扇/閏二十齣/02白|previous = [[南戲傳奇/桃花扇/閏二十齣/01齣題|桃花扇/閏二十齣/01齣題]]|next= [[南戲傳奇/桃花扇/閏二十齣/03落詩|桃花扇/閏二十齣/03落詩]]}} </noincl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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